可她本来就是从烂泥坑里长起来的人。她没有什么好怕的。
来时路可以回,去时路不能跪。可以腐烂,不要屈膝。
晚上直播到凌晨三点,她下播的时候放在室内的手机有两百多个未接来电,有朋友打来的,大部分还是宋疏迟在找她。
她默不作声的点了烟,漫不经心的将碎发往后撩,她也觉得自己心是真大,到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出来。
她无比的庆幸,自己没有傻逼的做出给钱这样的举动。要是真做了,大概会在后半生的午夜梦醒都骂一句自己是真下头的晦气。
她打给的宋疏迟的电话对方接的很快。他先开口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还要低哑,像砂纸磨过耳畔。
逢夏。
“我是故意的。”她知道他要问什么,她就是特地等他年三十没空的时候才决定要直接直播澄清的。
逢夏能听见电话里他走出应酬场合的声音,似是百忙之中骤然知道她的事情,特地打电话来问。
他说:“今晚还压得住。”
今晚是年三十,不会让娱乐头条占据热点太久,找点别的事情挡枪,她安安静静地躲几个月,什么事情就都会过去。
“别压了。”逢夏说,“我不想这件事一辈子跟着我,受害者变成加害者,说出来我心里舒服。
逢夏垂着眼:这段时间我家附近应该会有很多记者媒体,别来找我,等开学我再回江城。
这句话说完,电话边开始沉默,呼吸声一次比一次的沉。江城的年夜应该在飘鹅绒大雪,白衣素裹,灯火葳蕤。
逢夏开窗凝
视外面的海景,这通电话只有风雪最猛烈而无声的交汇。等到她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的时候,宋疏迟问:
地下恋?
听出他话里有话,逢夏什么都没说。
他顿了须臾,那边风雪呼号的声音很大,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冻得人流动的血脉都要凝滞住,声音更是低哑到无声:
逢夏,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这句话。才是击溃逢夏这一晚上所有坚强的壁垒。
她指尖被燃到尾端的烟头烫到了,烟灰抖擞着从高空坠地,指腹灼红一片。——你明明知道我这么做不是这个意思。
她也没得选。
难道她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帮她把这笔钱给出去吗?她也有骄傲自尊,有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道德观念,他给这笔钱,和一寸寸打碎她的骨头有什么区
别。
“你没想过和我有牵扯。”他说。
话赶话的谈到这里,那些最不敢触碰的问题也在此刻爆发。
“我们之间不止是喜不喜欢,是有牵扯就能解决的问题吗?”逢夏掐灭烟,她现在就是一滩烂泥。
“牵扯?”
逢夏—字一顿:
“你看没看过现在网上是怎么骂我的?一旦我们露出一点痕迹,或者是我决定公开,荡妇、金主、最恶劣的情色交易的词全部都会贴在你身上,不仅如此,我以后职业上一点点的吻戏、亲密戏,随时随地带来的光环和耻辱,全都会跟着你,花边新闻、烂俗下流的,你会变成别人茶余饭后人人可乐的消遣——宋疏迟,高高在上如你,你能忍受吗?
有这些,也远远不止这些。
他是声誉正盛的“少年艺术家”,首张专辑的成绩记录一直在刷新,未来几个月业内的奖项将要拿到手软,前途岂止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