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七月三十一号在逢夏的记忆里,已经被岁月磨灭成青春时代挨了一场最不过寻常的打。翟泓赌输了喜欢酗酒,叽叽歪歪的说要把她买成妓。
那天逢夏没忍住,抄起玻璃酒瓶就往他的后脑勺上砸,砸的时候想他要是真的死了该有多好,等砸完发现他没死还活力四射地把她揍了一顿之后。
伤愈合时,逢夏觉得跟这种人一起死也没有必要。
这世界多好啊,有漂亮的山海,广豪无垠的天地,盛夏每天第一道灼热或是阴郁的日出,她还没有享受过自由的滋味,不该陪着这种烂人下地狱。
那天是她第一次到派出所报警,其实因为年纪太小进去之后没有人相信,她还声泪俱下哭了一番。
后面的事情她其实不太记得,好像自己一直想喝热牛奶再纠结要不要买,然后就送给别人了,这不过是她平常生活里最平常的一天。
记不清长相,不知道姓名。
再无后续。
她那时也怎么都不会想到如今,因为一瓶热牛奶、一片世人共享的海域、一支她拙劣哄人开心的舞蹈而收获到的玫瑰。
宋疏迟承担了她的学费作为那一瓶牛奶的回报,他能知道她消息的办法有很多,他像阅读一本有趣的记实录在阅读她的时时更新的人生。
她好像总是遇到挫折,再总是独自爬起来掸灰尘笑着往前走。不求人,不求权,不拜神佛。
即便是在国外研学的日子,他就是无法做到像睥睨他人人生的那般高高在上,翻动过每一页时傲视淡漠,帮一次、两次、三次……
好像关于他青春期所有波动的色彩、绚丽不可得的画面,炽热涌动的欲念,全都来自一个叫逢夏的女孩儿。
———
你好,我叫逢夏,相逢的逢,夏至诞生的夏。
她抵万恶。
大年初四。
那时候网上的舆论已经平息了不少,大众扒不出他更多的私人消息,侵犯隐私的基本都以走正规途径震慑,也没哪个不怕死的真的敢爆他的料。
只是能从路人里露出一些关键词。【lglg小提琴家,京圈贵公子,温柔矜贵,帅到腿软。】
拼接起来,现在的风向倒是变成“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过银河”才能配得上这样的男人。
连带着逢夏那些乌七八糟的消息也被下压,有人聊,却没有人真正地敢舞到正主面前。勉强算得了清静。
逢夏这几天没敢在上网,她并不是会对自己的流言蜚语而感到不适应或者难堪的人,相反,她问心无愧,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说到她不爽了她还敢开麦怼你。
可最近却没有登入到任何社交软件,她一点、一点也不想看到宋疏迟因为她遭到谩骂。她可以忍受很多流言困苦,而他不该。
心脏总像被人吊在几千万里的高空和深渊不见底的罗刹地狱,反复颠倒俯冲,惊恐会在每一个深夜来袭,而白昼充斥着不安。
时间每一次交迭,她都难眠。
大年初四下了很大的雪,天地素白,雪地靴踩下去留下深凹的雪坑,林角落着一盏昏黄的街灯葳蕤,将她停在雪地下的身影拉得颀长。
她晚上总想出来走走,拿着一把小伞,带着帽子和口罩遮住脸,听着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平静。
她不像在中城那样走神的盯着海面,而是时不时抬头看向天空。在想到究竟什么时候飘下的是雨,而不是雪。
可在飘雪。
飘的总是雪。
她失落地垂眸,按着刚才那段路程落下的脚印坑继续往前走。
不知是在第几个来回时,帽子彻底耷拉下来,自己的保密做得太严实了,视线范围内什么都看不到,就这么直直地撞上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