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静悄悄的,顾嘉年推开外婆房间虚掩的门,发现外婆还没起床。
老人家睡眠浅,听到她的声音,咕哝着问了句:“……停停?”
顾嘉年走到她床边,蹲下来握住外婆伸出被子的手。
“阿婆,我回来了,让你担心了。”
外婆慢慢坐起来,打了个呵欠:“担心倒是还好,就是有点困。昨天的事小迟都跟我说了,你在他那里我很放心。”
顾嘉年帮她披上件衣服,听她提起迟晏,不免有点别扭。
她默了一会儿,嗫嚅地说:“阿婆,那个……他跟你说了吗?就……”
话说到一半,耳廓开始发烫。
张不开口。
外婆却猜到了她的心思,笑着打趣:“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下个月你就十九岁了,是大姑娘了。阿婆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结婚了。而且,小迟这孩子随他爷爷,重情义,阿婆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顾嘉年还是不好意思看她,红着脸往被子上一埋,闷闷地说了声“哦”。
祖孙俩都笑起来。
两个人聊了会儿天,外婆戴上老花眼镜,又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来那张之前给她看过的存折,神色稍微严肃了一些:“停停,你想好了去昼山大学吗?知不知道每年的学费、生活费需要多少,阿婆算算够不够。”
她没直接跟顾嘉年说她爸妈被她赶回北霖的事,但祖孙俩彼此都心照不宣了。
顾嘉年愣了好久,鼻子开始发酸。
她想了一下,神色坚定地把外婆手上的存折推回去,摇了摇头,认真地和她说自己的打算。
“今天回来的路上,我给昼大招生办的老师打了电话,他们很欢迎我去。我的高考成绩足够申请第一年的金奖奖学金,最多有五千块钱呢,几乎可以覆盖大一的学费加住宿费。”
“至于生活费和未来几年的学费……阿婆,我想要拥有选择学校和专业的自由,自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我会努力学习拿奖学金,然后用空暇的时间兼职,自己养活自己。”
她说着,蹭到外婆胸前撒娇道:“您刚刚都说了,我十九岁了,在您那个年代都得开始承担家庭的责任了,您还怕我养不活自己么?”
外婆静了好半晌,才终于叹了口气:“可是这样你会很辛苦,又要读书又要赚钱。”
顾嘉年没有敷衍地否认,抬起头看着她:“嗯,肯定会有点。不过我觉得这样很好、很充实。阿婆,我之前在北霖的十多年里虽然衣食无忧,却一直活在别人的眼光和操控里。现在虽然可能会辛苦一些,但我心甘情愿。只要想到我是以‘顾嘉年’这个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觉得很知足。”
外婆最终拿回了存折,摸摸她脑袋说道:“好。”
那天晚上,顾嘉年多方打听之下,找到了那几个被爸妈伤害过的同学的联系方式,一一编辑了一封长长的信,同他们恳切地解释与致歉。
不逃避、也不是自责,只是想要给那些曾经真心对待她的少年人们,一个跨越了五六年的交代。
临睡前,顾嘉年看了眼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