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半天,没话找话地说:“迟晏,我发现你眼皮上有一颗痣,你自己知道吗?”
“摸起来感觉软软的。”
“……”
她说完,感觉眼前人的肩膀稍稍不稳了一下。
顾嘉年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他脸色古怪地咳嗽了一声。
两人对视了五秒钟,迟晏第一次招架不住地移开了眼,然后伸手盖住了发烫的眼皮,落尽下风。
啧。
小小年纪的。
无师自通。
那天夜里,顾嘉年接连做了好几个混乱的梦。
先是梦到一片荒芜的矿山里,有个瘦弱的青年拖着一个麻袋,哼着歌站在加州灼烫的阳光里,阴恻恻地笑。
麻袋被尖锐的砂石划开一个大口子,七八个人头滚了出来。
她浑身一激灵差点吓醒,但下一秒,那矿山里又长出了一整片森林。
郁郁葱葱的松树下,浓雾里,她仰起头去亲某个人眼皮上的痣。
在云陌陪外婆待了一个多月之后,八月如火如荼地到来。
野蔷薇花期接近尾声,粉白的花瓣散落成泥。
盛夏卷起热烫的风。
来自昼大的沉甸甸的录取通知书包裹终于到了。
里面有新生手册、报道指引、中文系特有的一年级书目,以及一张红色的昼大校园卡。
顾嘉年把那张校园卡从信封里拿出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
正面印着昼大的校门和校训,反面则是她的个人信息。
昼山大学中文系,顾嘉年,学号20220026。
背面的左侧还印着她的照片,用的是高考准考证上的那张,也是顾嘉年这么多年来拍过的所有证件照里笑得最开怀的一张。
她拿着校园卡,心脏怦怦直跳,嘴角翘起来,恨不得马上冲去昼大用它刷开图书馆的闸门。
不过,眼下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找兼职。
录取通知书里附了奖学金信息。
顾嘉年看了眼金额,比她预想中还要多很多。大致可以覆盖第一年的学费和前几个月的生活费,但之后的生活费还没有着落。
离开学只有不到两周了,她得尽快找个兼职。
于是在某个清晨,顾嘉年收拾好所有行李,坐迟晏的车去了昼山。
上午十一点,她把行李暂时搁在工作室,怀抱着雄心壮志出了门。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她穿梭在昼大附近大街小巷,把学校附近的奶茶店、咖啡店、饭店全都跑了个遍,几乎是看到店面就进去问人家要不要兼职。
暮色四合。
一天的奔波皆是徒劳。
顾嘉年愁眉苦脸地划掉打印出来的店铺名单上的倒数第条。
这件事的难度似乎远超她的想象——主要原因在于她的课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