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一口地将水餵进去,直到简暮侧过脸,无声地拒绝,徐乐颖才收回手。
低着头搅动着碗里的水,有些感伤地说:「好像我在你的生命里確实缺失了太久,我的孩子病了,喊的人不是我,而是保姆。」
简暮疲惫地闭了闭眼,从胸腔中呼出的气息干燥滚烫:「只是习惯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徐乐颖问:「你恨我把你丟在这里吗?」
简暮沉默许久,久到徐乐颖几乎以为他睡着了,才开口。
「恨过,但我能理解,如果我在你的处境里,可能也无法面对我自己,不知道如何处置那段失败关係的產物。所以我没有恨很久,也不是很恨。」
而且怪罪和怨恨除了徒增烦恼外,又有什么用?
前车之鑑就在眼前,徐乐颖恨了这么多年,不就把自己逼疯了吗。
如果那些人那些事桩桩件件都要去恨,那么简暮每天也不用干其他事情,光顾着对那些人散发怨气就已经能过得很充实了。
他不是不恨,只是感觉没必要做这些无用功。与其浪费感情,不如报復,就像他对简鉞诚做的那样,蛰伏多年一击致命。
房间里空调在夏日维持着27摄氏度,平日里对於简暮的体质来说刚刚好,但此时全身滚烫,简暮难得感受到热意。
他喊了一声房间里的智能,吩咐下降温度,被徐乐颖制止了。
「把汗捂出来,好得快,你的体温烧到39度多了,得赶紧降温。」
简暮没有什么表情地盯着她,踢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徐乐颖,不想搭理她,一副赌气的姿態。
徐乐颖忍俊不禁,笑着笑着又感到心酸。
这一幕场景,给她一种他们母子好像回到了简暮十二岁之前光景的错觉,简暮还是有些调皮偶尔任性的孩童,她还是温婉慈和的母亲,随时随刻陪伴在简暮身旁,即使丈夫对她不闻不问,孩子也已经足够让她的生命充实起来。
如果不是故事一开始就充斥着欺骗、利用和无情,哪怕简鉞诚只是单纯地对她感情冷淡,最后也不会闹得那么难看,让所有人都无法收场。
然而没有如果,分离十五年的鸿沟切切实实横亘在他们之间,在简暮最需要徐乐颖的时候,她缺席了,后来再多的弥补也显得可有可无,甚至多余。
简暮闭着眼,身体极度疲倦,但他的精神紧绷着,感受着身旁陌生的气息为他忙前忙后。
一会儿伸向他的脖子探查体温,一会儿抽走毛巾,去浴室里放入掺了冰块的冰水里降温,拧干再放回他额头,一会儿又替他擦脸上身上的汗,餵他一些水……
在她再次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粥的时候,简暮实在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把毛巾放在床头上。
「你想做什么?」徐乐颖问。
「该去公司了。」简暮刚起身,脑袋中就是天旋地转。
徐乐颖连忙放下碗去扶他:「都这样了,还去什么公司?你助理给你打过电话,我替你请假了,你在家里待着养病,哪里都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