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淖遥头:
"你这是什么想法?倘若今日不是柳大人尚能保你,你这样的孑然,又能被允许多久?日后兄嫂当家,是没有你立足之地的。"理想与现实必须兼顾,有时他真的觉得她太超然到什么世俗事也不想。
她只是笑,不期然地吟唱出《诗经》中"斯干"的末段:
乃生男子,载寝在床,载之衣裳,载弄之璋。其泣,朱市斯皇,室家君王。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杨,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
见到三王爷一时不能意会,她笑了:
"打一出生,男女便被不同的期许加身,造就出现今情况,如果我不能改变这种事,那我至少可以放弃这种女性的"天职"。"
"但是,一切皆事在人为--"
她摇头:
"至于将来兄嫂当家,无我立身之地,那就入尼庵又何妨?三王爷,如果您能让我出宫,而非让我出嫁,那我会相当感激您。"
龙天淖显然在这一次辩论中败阵下来,叹道:
"意思是本王不仅白忙一埸,又被人嫌了?"
她伸手轻拍他肩,安慰之情不必言喻。
"如果高远真有您说的博学多才,那我倒是愿意结交。"
"我想其他男人没有我分得这般清楚的。一如你所言,绝大多数的男人欣赏女人之后,就会想娶回家,你还是小心些吧,别惹来一身腥。"
"是,受教了。"她斜睨他。
"好了,我得走了,明日再一同对奕如何?"
"当然好,恭候大驾。"
他点头而笑,走出勤织院。
柳寄悠待他走远,才想要回屋内绘图,却不料一转身便撞见一双威严的眼,吓得她忘了该行大礼,只能抚住心口,退了一大步地低呼:
"皇皇上!"
老天!他怎么进来的?又几时进来的?她刚才谈话的地方正是面对大门,不见有人来呀?还是在她瞧桂花失神,而三王爷忙着推销画像中人之时,恰巧在那时进入?只是为什么没有人通报呢?他又怎么老是出人意表地出现呀?
龙天运不介意她惊惶一时的失礼,反而趁机端详她。为什么有似曾见过的感觉?不是前日的印象,也不是初入宫时被拜见的那一次--老实说当时他压根没正眼看她。
而这种普通的相貌又怎会令他日渐感到深刻呢?
昨夜在张德妃那边过夜,搂着柔媚入骨的美丽妃子,领受着她比往日更的伺候使媚,他竟满脑子想着一张平凡的面孔。
此时再看到三弟谈笑风生的面孔,他可以肯定这个柳寄悠身上别有一股魅力让人想亲近。
来自哪方面的魅力呢?是因为她对人事物的无欲无求吗?可以让任何男人放心地谈笑,而不必应付其使小性子或有所求的时刻吗?
这是他要找的答案,所以他才会又莅临此处,是吧!?
惊吓过后,她连忙拜见:
"柳寄悠拜见皇上万安。"
"起来吧!朕无意惊吓你,你亦无须太过戒慎。"
不知怎地,他希望这女子可以回复刚才谈笑风生的面貌来面对他,而不要再三拘束于他这君主的身分戒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