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见秋不是个坏蛋,但也就仅此而已,他也算不上是个好人。不过他很喜欢好人,就像江邃一样的好人。
不过江邃算好人吗?
江邃的双眸温柔而坚定地注视着他:“自然,你是这个世界上顶顶好的人。”
路见秋被看得实在不好意思,只好摊手道:“我突然饿了。”
他就坐起身,把路见秋蜷成一个蚕蛹,拍了拍:“那你在此处等我。”
“不,我也同你一起。”
路见秋要钻出来,又被他按了回去:“你躺着便好。”
哪怕失去了所有记忆,路见秋也很难怀疑江邃不是他的道侣——
因为江邃对他实在是太好了。
总是很温柔、经常性的亲近,以及偶尔的小心翼翼,都如此让他着迷。
有时候路见秋甚至在想,就算是假的,也请让他一直被蒙骗下去吧。
江邃披了件单薄的春衫便起身了,不多时厨房传来隐忍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路见秋听着听着,居然又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很朦胧的梦。
梦里,他总跟着一个比他高半个脑袋的白衣少年跑。
少年的脸看不清,但他知晓那少年一定生得很好看,因为无论他们去走到哪里,总有人偏着脑袋偷觑他们。
走了两步,他便两腿发软,走不动了,抱着小少年的右臂软声撒娇:
“师兄,我好累,要走不动了。能否歇息会儿?”
那少年回过头看着他,似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蹲下身,温温柔柔道:“知道了,上来,师兄背你。”
他的嗓音清凌凌的,脊背瘦削而稳当,分明汗如雨下,但还是强咬着牙走动着。
小路见秋还算有点良心,从兜里掏出了快手帕,囫囵给师兄擦了擦汗。
“小师弟,你莫动……我怕痒。”小少年咬着牙,把背上滑下来的路见秋往上掂了掂。
“哦,好吧。”路见秋应了声,手帕擦过师兄的后颈,他便痒得缩了缩脖子,脚一崴便栽倒在地,好在他及时将路见秋护在了身前,让小师弟幸免于摔得鼻青脸肿的灾难。
但路见秋的脑门上还是摔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包,他当即号啕大哭,让小师兄急得直哄他。
“小师弟莫哭,师兄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他哄人的技术实在是差劲,翻来覆去不过就那么几句话,小路见秋越哭越起劲。
泪眼朦胧之际,灵渊仙人含着愠怒的嗓音从身后响起:“我让你将小师弟带来,你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么?”
小师兄原本便着急的脸添上了几分惧怕,他朝师尊连连磕头认错:“我错了师尊,我错了,我不该磨磨蹭蹭,更不该让小师弟受伤……”
接下来的画面便很是模糊,依稀辨得是小师兄被五花大绑,丢在大殿中受了二十鞭。
小师兄一滴眼泪也没掉,半垂着眼挨鞭子,路见秋在他身旁跪着,不断同灵渊仙人求情。
小师兄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却还是被罚了,路见秋可怜兮兮地哭着给他松绑,小师兄却没怨他,反而还温温柔柔地给他拭去了眼泪,问他:
“额头上的伤可好些了?”
……
江邃从挂在屋顶的小篮子里取下了昨日的肉,将之切得细碎丢进锅里熬肉粥。
这顿早膳做得很简单,不多时他便准备回房中唤醒路见秋。路见秋仍然昏昏沉沉地躺在榻上,整个人闷在被褥里,浑身直冒冷汗。
他似乎做了噩梦,手紧紧抓着被褥,嘴里念叨着什么。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江邃屏着气靠近他,侧耳听他说了些什么。
“师兄……”
路见秋嘴唇翕张,来来回回只唤了“师兄”二字,等江邃反应过来,他已经下意识把路见秋摇醒了。
“……粥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