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江邃会问:“午膳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你做的我都喜欢。”路见秋打了个哈欠,“我可以吃一串糖葫芦吗?”
“可你昨日才吃了两根,夜间还嚷着腹痛。”
“今日只吃一根,如何?”路见秋可怜兮兮地比了个一。
江邃有些无奈:“你昨日说的也是一根。”
路见秋本来不怎么喜欢吃这甜甜腻腻的东西,但这几日吃着却感觉不错,尤其是看江邃为难的脸,他更觉得有食欲。
“那么买一根,我只吃一颗,剩下的都留给你,如何?”
江邃本不打算同意,但路见秋却突然挠了挠他的手心,他只好道:“只能吃一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很快汇入了人流中,成了长街的恋人中普普通通的一对。
回到小院子里,又到了该吃午膳的时候。
江邃用的不多,大多数还是路见秋一个人在吃,他在旁为道侣布菜,或者捧着本书端看着。
近段时日路见秋偶然发现集市上卖的话本子不错,而且那薄薄的一本捧在手中,竟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想必在失忆前,他也没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一个人看着实无趣,他同其他大娘又还不太熟,便勒令江邃也跟着一起看,好与他讨论讨论剧情。
谁知江邃简直就是拿出了学习法术的架势,闲暇时要看,睡前要看,哪怕是烧菜时,也要放在一旁三心二意地看。
好在他暂时没干出因为看书而把菜烧坏的糊涂事,因而路见秋也只是时常以此打趣他,没有阻止。
——当然,路见秋其实很怀疑江邃能否看懂话本中的男嗔女痴,因为江邃看着简直像尊不染凡尘的冷佛。
……虽说江邃早就被他拉下神坛了。
路见秋偶尔便会在饭桌上抽检课业:“夫君,你的话本子看得如何了?”
这回的话本子讲的是个俗套的狐女与书生的故事:
为了与书生相见,狐女费尽了自己所有的修为化作人形;又为了让书生顺利进京赶考,狐女不惜抛头露面当垆卖酒。
最后书生考进了前三甲,与京城某家贵女结姻,狐女人财两空不说,还修为尽废,前路茫茫。
想必写这话本子的文人把自己感动得不轻,也许还将之称呼为旷世绝恋,但路见秋看的时候只想替那可怜的狐女敲这文人两棍子。
江邃那只平日里握名剑的手此刻正捏着本粗制滥造的街头读物,听了道侣的提问,他抬头一板一眼地回道:“上中两册已经看完了,下册还差一半。”
“江师兄有何感想?”路见秋被他的模样逗得不轻,故意学着他的语气一板一眼地问道。
“书生太坏,狐女太蠢。”
“嗯?怎么说?”
江邃放下书,给他夹了一箸青菜:“你把它吃了我再继续说。”
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他才不情不愿地吞下了碗里的青菜。
为了让他吃两条菜,江邃也是煞费心机。
“仅仅为了些许银钱,便抛弃自己的糟糠之妻,此为书生之坏。为了一个薄情寡义之人,便甘愿奉献自己的一生,此为狐女之蠢。”
路见秋连连点头:“那倘若你是书生,你会如何做?”
江邃又给他夹了一箸青菜,等他满脸菜色地咽下,才继续道:“我不想当什么书生,要当便当那狐女。”
“嗯?”
江邃半掀下眼帘,藏起了自己眸底的情绪:“爱并不只有奉献,也可以掠夺和占有,倘若我是狐女,我便要不择手段留下他。有时你娇养多日的鸟雀飞走了,恰恰只是因为你给他的自由太多了。”
路见秋从未想过会从他嘴里听到这番话,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心慌意乱。
“不过是一册话本,夫君也别太当真了。”他劈手将那桌上的话本拿过,塞到底下垫了桌角,“你还是少看这些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