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大叔一点也没说谎,这个婚宴办得果真比相思夜热闹得多。
梨花镇的梨花落得格外多,被镇民们别出心裁地作为地毯,从街头一直铺到街尾,每隔几间铺子,更要挂上几只漂亮的梨花灯笼。
微风拂过,风铃微响时,这场景更是美得让人心尖发颤。
镇民们成婚,向来也是要新郎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四抬喜轿迎娶新娘子的,但路见秋和江邃毕竟不是镇中人,也同住一座宅子,实在没有什么抬轿的必要。
更何况,路仙君可是男子呀。被当成新娘子看待总也是不好。
于是理大叔与王大娘一合计,决定让两位仙君各执着牵巾的一头,一起在长街上绕一圈。
“这再好不过啦。别说,二位仙君可不最爱挽着手一同逛集市了嘛!”理大叔拍着大腿直笑。
今日可是梨花镇大恩人成亲的日子,镇民们送不起什么太名贵的贺礼,但各自都拎着一只鸡、一瓶酒或是一条鱼上门庆贺。
听着院子里热闹的声音,路见秋后知后觉的有些紧张,扣腰带的手也颤了颤,滑了下去。
隔壁房间的江邃似乎留意到了他动静,当即便温声问:“见秋,发生了何事?”
“无碍,只是腰间的同心佩忽然摔到地上了。”
这块同心佩向来结实,哪怕他跑跑跳跳也不曾掉过,此番却忽然砸在了地板上,他把白玉佩捡起来一看,原来是系玉佩的红绳断了。
“同心佩?”江邃把腰间断了又修的玉佩拿起,凝神看了一会儿,最终他还是将之挂回了腰间,“换根新的红绳便好了。”
路见秋笑了笑:“的确,这毕竟是成对的,就像你我一般。”
江邃低低应了一声,不知他心中如何作想。
路见秋拜托王大娘带来了一根红绳,重新将同心佩系回了腰带上,爱怜地拍了拍。
天色很快便亮了起来,理大叔洪亮的嗓音在院子里响起:
“吉时到——请两位新郎走出卧房——”
门扉一拉开,路见秋才意识到梨花镇的人有多少,挨挨挤挤地塞满了整个院子,皆是满脸笑容地看着他们。
偏头一眼,江邃正站在他身旁,看着面无表情,但他知晓,江邃这完全是有些不知所措和羞赧。
他们身上的婚服是成套的,他穿着像是哪家的娇少爷,江邃穿起来却挺拔俊秀,看着完全是骑着高头大马凯旋被各家男女丢手绢的类型。
王大娘给他们递上了牵巾,笑眯眯的:“牵上牵巾,寓意着长长久久、白头偕老,人生的道路要执手好好走下去。”
“多谢王大娘。”
路见秋还算冷静,但江邃简直僵硬得连手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险些脚踩着自己的衣摆将自己绊倒,好在被反应过来的路见秋及时扶了一把。
路见秋今日实在太好看了,让他忍不住想要把他藏进自己的房中,永永远远地锁起来。
然而道侣如此好看,他却不敢多看,瞥了一眼,便像是被蛰到似的撤开。
在他心乱如麻之际,他垂下眸,发觉路见秋的手不知何时悄悄探了过来,借着牵巾和衣摆的遮掩,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在众人的注目下,两人相携着缓慢走上长街。两抹惹眼的鲜红色,在满地白梨的映衬下,如同神女眉间那抹朱砂,相称、惹眼,与生俱来。
越是接近梨花镇,手腕间的感应便越强烈,沈今潮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却微微提了起来。
镇中并不喧嚣,安安静静的,鲜红的挂饰将它点缀得热闹而华美,他在街上走了两步,正见一群面上洋溢着祝福的镇民,簇拥着两位红衣新人缓慢走来。
新人穿着相似的婚服,一高一矮,高的那位俊逸挺拔,面色有些僵硬,欢喜却几乎要从他眼眸中满溢而出;矮的那位要冷静许多,他白皙的脸埋在殷红的衣领中,与午夜梦回中沈今潮的想象分毫不差。
——是路见秋。
——是小师弟啊。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如今的感觉,知晓路见秋安全,他本该放下心来,此刻却宁愿小师弟死了的好。
他藏在袖口下的手紧攥得发白,手腕上的红绳也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提醒他、告知他,那就是路见秋无疑。
像是生怕他还不够狼狈,一旁的镇民发现他,喜气洋洋地给递了一口袋喜糖:“仙君是外地来的吧?那可来对了,今日是我们江仙君和路仙君大婚的日子,喜糖免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