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整个严肃的氛围里,唯有褚簌是轻松的,她似乎对眼前的戏码感到厌倦,打了个哈欠,道:“你的意思是,将路见秋给你,你便放了袖匀尊上,是吧?”
她忽然问一旁的师弟,道:“路见秋,那香囊你可有给沈今潮戴上?”
路见秋一愣,想起来那日褚簌递来的香囊,让他记得给沈今潮戴上的。
“有的,现下应当还挂在他脖子……”话没说完,他便感觉后背被人轻推一下,他便踉跄着上前了两步,“……上。”
沈今潮的动作更快,他迅速抽回剑,一把擒住了路见秋,转而把剑对准了他。
“倘若不想看着我们双双死在此处,便放我二人离开。”沈今潮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灵渊仙人完全愣住了,他后知后觉,瞪大了双眸:“褚簌,你这是作何——”
褚簌耸了耸肩,道:“这是命数,师尊,你不必管这许多。”
“可……”
灵渊仙人从将褚簌带回来那一日起,便知晓她的不简单,也习惯了听取她的意见,但事关他的亲子,他不可能冷静得下来。
“开宗门,放他们离开。”
“不可能。”灵渊仙人红肿的眼射出锐利的光,他死死瞪着沈今潮,“今潮,你一定要如此做么?路见秋,他不曾对不住你。”
沈今潮当着他的面,摩挲了一下路见秋的颈侧,敛目道:“师尊说得不错,小师弟不曾对不住我,您也于我有恩。我这几年昼夜颠倒地降妖除魔,几度在鬼门关前徘徊,该还的恩情早已还尽。
“小师弟……小师弟待我的确极好,我从不欲伤害他。倘若不生这些事,我会将他如珠如宝地保护着,与他共度余生,白头偕老。”
他的嗓音越来越轻,最后淹没在了风中,再也听不见了。
灵渊仙人双目通红,道:“不可……唯有路见秋,万万不可!”
沈今潮自然不会多加理会,他强硬地与路见秋十指相握,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中,一点点地往宗门外走。
江邃冷静地站在一旁,他从始至终只盯着路见秋的眼睛,只要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情愿,他便会冲上去将人救下。
……但是没有。
哪怕一丝一毫也没有。
眼见着两人就要走出宗门,灵渊仙人走了两步,被江邃拦下了。
“灵渊尊上。”
褚簌也道:“师尊,你且让他们去罢。小师弟都没发话,你何必管如此多。”顿了顿,她道,“你且放心,小师弟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虽说褚簌自称只是一位普通的苗疆人,但医术诡谲,智多近妖且料事如神。她既然这么说,便必定有她的道理。
灵渊仙人还想多问几句,但褚簌打了个哈欠,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他再抬头看去,沈今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着路见秋走远了,两人消失在茫茫云海中。
他是看着两个孩子自小长大的,明白他们是何种人。沈今潮比他都要爱护路见秋,他自然清楚,沈今潮不会欺辱于自己的小师弟。
但他总有一种预感,两人此番离开,他得失去他们中的一个……亦或是两个。
江邃的视线倒是一直追随而去,明明眼前早已经没了人影,却也不知道他在凝神看着什么。
褚簌道:“倘若你不想让路见秋死,这几日便不要去寻他。”
江邃的眼睫微颤,垂眸望向她。
“抢来的东西也不会属于你,总有一日是要以同样的方式还回去的,就如同今日。你可明白了?”她平静地解开了他的遮羞布。
江邃没说话,褚簌便清楚他听懂了。一只刚生出双翼的幼鸟叽叽喳喳地叫着飞来,绕着她转了两圈。
“师尊,我先离开了。”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漠然,丝毫不为小师弟的忽然离开感到担忧。她伸出手,给幼鸟准备了个歇脚地。
鸟儿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轻飘飘落到她的指尖,一人一鸟很快也离开了。
江邃独自在宗门前枯站到半夜,但天没亮,又去了万蛇窟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