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云空还没踏进客栈时,就察觉到了梁渠那令人窒息的暴走杀意。
犹如骤雨狂风般,几乎凝聚成为实体,无差别地准备绞杀一切胆敢出现在他周围的东西。
巫云空顶着巨大的压力,寻着本命蛊发出的讯号,径直上楼走进房间,身后跟着两位巫族的长老。
一越过门槛,三人便膝下一软,不由自主地全身匍伏在地,被凌厉的威压压得连头也抬不起来。
巫云空抖抖索索朝前方盲磕了下头,与身后人一起带着颤音道:“拜见梁渠大人。”
“过来给他看诊,”伏商的声音冷冷响起,仿佛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巫族三人只觉身上威压稍微收敛少许,他们总算可以正常呼吸了。
巫云空这才应声站起来,看向前方。
白发少年坐在床上,正在替枕在自己膝头的年轻公子擦拭额头,动作十分轻柔。
他的另一只手搭在青年平放身侧的手背上,下面有鲜血汨汨而出,甚至沾湿了床沿。
巫云空吓一跳,再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青年手上的血,并不是伏商的。
身后的两名巫族长老何曾见过这等违和的情景,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伏商抬眼看过来,双眸猩红,如同即将失去理智的野兽,声音却异常平静:“还不过来?”
巫云空心惊肉跳,连忙应是:“先前云空已听大人说过一些情况,担心自己应付不来,所以特地带来了我族两位修为学识最为深厚的长老,替姜大人看诊。”
巫云空向伏商引荐身后一高一矮两位长老,两人纷纷上前对伏商行了巫族最高的礼节,异口同声:“还请梁渠大人放心,我等一定竭尽全力,护这位大人平安!”
伏商连眼皮子都没掀,“嗯”了一声,接着说:“没关系。”
“……反正治不好,都得死。”
巫云空:“……”这个都,是指他们……还是修仙界所有的人?
她担忧地望向两位年岁已高的长老,发现这二人居然一脸的理所当然,已经施施然请了罪上前替姜朝眠看病,好像认为这才是梁渠的正常风格。
高个长老名叫巫易,矮个子叫巫里,两人皆是巫族现在实力最强最见多识广的人,一个擅咒,一个擅蛊。
两人在伏商一刻未停的注视下下,手脚麻利地解开几处包扎好的伤口,仔细检查过,又分别上前替姜朝眠号了脉,然后相互对视一眼,点头之后退到一旁。
伏商小心揩掉伤口边淌出来的星星血痕,旁若无人地贴了贴姜朝眠的脸颊,“如何,能治吗?”
语气随意得好像在问“你是现在死还是明天死”。
巫云空一颗心也随之跳到了嗓子眼儿——
只听巫里拱手道:“回梁渠大人,还有救,请您放心。”
房间中,有好几颗心脏在这一刻重重回落胸腔之中,发出咚咚咚的有力声响。
伏商第一次正眼看向巫族的来人,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当真?你们能治枯骨病?”
“枯骨病?”巫易疑惑了一瞬,继而点头,“当然。实不相瞒,这位公子并非中咒或者得了怪病,乃是染上了一种已经绝迹很久的蛊。”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这蛊的名字与具体制法已不可考,我们只能确定,这是数千年前我族的某位杰出先祖所制。这蛊的传染力非寻常蛊虫所能及,只要发生接触,便能在一息之间完成种蛊。”
“这种蛊虫非常微小,且完全透明不可见,”巫里补充道,“它与金蚕蛊虽然都能吞噬,但它最与众不同的是,可以在人体中完成自我繁殖。并且在维持中蛊之人生机的前提下,慢慢掏空肉体。在人死后,它还能附着在骨骼之中,甚至继续操纵白骨像常人一般行动。”
说到这里,一旁的巫易脸上露出不合时宜的自豪感,居然开口问道:“敢问大人是在何处发现这种蛊的?能否带我等一观?”
要知道,就算是他如此醉心蛊虫研究,也只是对这种传闻中的蛊有所了解,这还是第一回看到真东西!
巫云空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猛磕了两个头:“请梁渠大人饶命!易长老只是过于痴迷蛊术,绝没有视姜大人的性命为儿戏的意思!”
巫易巫里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跟着跪下请求饶恕。
伏商却只是挥挥手:“先告诉我,怎么治。”
巫易战战兢兢道:“回大人的话,只需取我巫族直系之人的血,再配以我族的解蛊之术便可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