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奇怪的是长他没几岁的大嫂,明明个子没高他多少,可是似乎什么都懂,还会画奇怪的画,他不理她,她也不理他?,他发问了,她还是不理会,只画画给他看。
兰瑞杰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眼神流露出困惑。他觉得大嫂嫁进来以后大家都变了,让他很不习惯。
蓦地,一只小手拉拉兰瑞杰衣服,低头一看,一双明亮的杏色大眼就这么毫无戒心地映入他眼中,他想挥开的手像是被线拉扯的傀儡手臂,不由自主的抚向黑而亮的头发,轻揉了两下。
画也似的小女娃笑了,他也跟着扬唇,接着手上多了一颗用油纸包住的五彩糖,让向来没有神采的五官忽地发亮。
「不是我会掐指一算,换成是我也会观望一番,先抛出个诱饵把大鱼引来。毕竟锦上添花的制作快不了,慢工出细活,目前能供给的数量还是太少,即使物以稀为贵,但单单一、两家出货是没法打响兰家绣坊名气的,反而会引来豺狼。」蒲恩静有条不紊地分析着。
好东西总引人觊觎,秃鹰看到腐肉也会俯冲啄食,这是天性,之前的兰锦被窃也是因为这原因,树大必招风,名高定招嫉,必有不轨者会紧盯着这块肉。
不卖,是吊人胃口也是自保,打探不到织锦的好坏便会犹豫不决,时机是关键点,一旦错过了,想再来比较就迟了。
既使卖,也只卖识货的行家,由他们口耳相传的把兰家织锦传出去,一来是造势,引来更多的关注和询问,二来有充裕的时间准备,把名声打响了,还愁客人不上门吗?
所以,不用急,慢慢来,好酒沉瓮底,想尝醇酒就要有耐性。
一听到「豺狼」两字,同时想到苏家那头饥不择食的饿狼,兰泊宁锐目一凝。
「那你说以兰家绣坊的锦上添花能拿下目前宫中贡品苏锦吗?也就是我们被窃的兰锦。」
「兰锦?」她双目一亮,「一半一半的机会,你得告诉我兰锦是怎么织就而成。我试过以盘针套入双合针绣,以滚针、抢针迭成彩绣再纳入点绣,可成品却少了光泽,楼台花鸟的针线显得不够细密……」一说起最爱的刺绣,蒲恩静总是停不下来,意犹未尽。
本以为一个大男人谈到女人的绣品会不耐烦,可令人意外地,惯用冷面吓人的兰泊宁反倒是兴致勃勃,脸上没有半丝不高兴妻子插手生意上的事,反而滔滔不绝的向她解说。
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这一行,并非因家业传承而不得不为,一谈起兰锦便眉飞色舞,好不热烈,与蒲恩静那专研锦缎织绣的父亲很像,两人对织锦的热爱有不少共同点。
于是蒲恩静也不吝惜地将所知的各式布料织法及技法一一说出,再指出优劣点和改进方式,如数家珍的神情神采飞扬,如玉脸庞发光似的,看得兰泊宁很是心动,忍不住轻拨她散落耳边的发丝。
无形中,两人的距离拉近,夫妻的感情更为坚定,似乎到了无所不说的地步,仅凭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该接什么话,兰夫人也乐得静坐一旁享受着全家欢乐时光。
「什么,棉花?」他……他拿来做什么?
「有什么不对?」她为何一副暴殄天物的表情。
「棉花不仅仅可做棉被、塞棉袄用而已,显然身为绣坊东家的你不够尽责,棉花还能制成布呢。」
「棉花可以制布?」他第一次听闻。
「棉花喜热、好光、耐旱、忌渍,它的产量高,适应性广,纤维……也就是纺成纱线,还有一种亚麻较棉更为强韧,也能织成上品衣料……啊!有提花机就好了,能快速的将亚麻编织成布……」她越说越兴奋,想着她看过的古代提花机,她会操作,但要组机成型很难……
「静儿,你说慢点,什么是亚麻?什么是提花机?宫中织造厂有机抒,是不是你说的提花机?」他突然发现他所知的太少,跟不上妻子对布料的了解和熟识。
蒲恩静穿越过来的这个时代已有织布机和梭织机,但对于提高衣料品质的提花机、印染机则未有所见,平民百姓只能穿粗麻布。
「机抒跟提花机是不同的,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让我想几天看能不能画出来。」大致的原理她还记得,可是零件的组合才是一大问题,她大学念的不是理工科。
「你还会画画?」他惊讶地喜笑。
她会绘画很惊奇吗?通常善绣的人亦通工笔,她们在刺绣前得先在绣布描上花样,「我的水墨画更精湛,横是青山水点墨,纵看流水小桥边,飞莺落花一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