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哆嗦着唇,轻声喃喃:“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明明应该在你殿中点着的迷香和唇上的迷药的双重作用下昏迷过去?,被你用匕首刺进肩头,然后应该躺在榻上,等着太医诊脉,放任着宫中一片大乱,好让你逃出?去?,是不?是?”
秦阙伸出?手?捏住她的腰,将她往怀中一抻。
祝蘅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原来,一切都是命运吗?
良久,她才问出?一句:“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秦阙低头在她眉间轻轻落下一吻来,眸中的柔情似乎能化?成一汪春水:“早在你和尚宫局要那些很寻常的香料的时候,在一进门就闻到那股寻常,又不?寻常的香味时。”
祝蘅枝的眸子中大写着“惊恐”两个字。
秦阙的手?顺着她的腰线缓缓上移,一时到了她的后颈处,尔后拇指很自然摩挲着她的侧颊,说:“蘅枝,其实你不?知道,你今晚很紧张,你的每一个动作都让我觉得?不?对劲,甚至,比我们当时在邺州初见时的动作,还?要生?涩笨拙,我想要发现,实在是太简单了。”
祝蘅枝的唇轻轻哆嗦着,她很自嘲地一笑,问:“那你为何不?从一开?始就拆穿我?把我当玩意吗?”
秦阙轻轻摇头:“当然不?是了?我这么爱你,怎么会把你当玩意,只是想让你尽兴罢了,你这么讨厌我,我不?让你捅上一刀,怎么能平了你心里的那股子气,怎么能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祝蘅枝的胃里此时也泛上一阵恶寒。
她低下头,本来因为紧张攥着的手?还?是认输一般的缓缓地松开?了。
恍惚在那么一瞬间,那些不?堪的记忆又重新在她脑中演绎了一遍。
是她四岁那年,被父亲接回金陵,所有人都说她和她阿娘好命,说父亲能在这乱世中成为逐鹿的枭雄,是她们娘俩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们拜过楚帝派来的人后,笑着说她们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指着这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了。
掐着尖细嗓音的内监问她和阿娘是否愿意跟着他们回金陵。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楚帝并没有来,而阿娘也陷入了踌躇和犹豫,她记得?阿娘说什么不?愿意让阿爹为难。
那时她听不?懂阿娘的言外之?意。
楚帝是因为娶了华阳的母亲孙氏才能坐到最后那个位置,这件事她后来才知道,但彼时阿娘应该是知道的,她也知道自己如果带着祝蘅枝回去?了,身份必然尴尬。
但祝蘅枝却不?懂这些,只是拉着阿娘的胳膊,轻轻摇着,央求她:“阿娘,皎皎还?没有去?过金陵,皎皎想爹爹。”
多年以来,刻意被她藏在心底的记忆在这一刻就像去?岁没有被烧尽的荒草,只需要春风轻拂,便又重新被唤醒且长得?更加茂盛。
阿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禁不?住内监在一旁的催促和看热闹的邻里的起哄声,应下了内监,抱着她上了去?金陵的马车。
后来她再想起,才恍然明白过来,这是她此生?噩梦的开?端。
从澧州到金陵的路程算不?上近,马车走走停停了将近一个月,但她从未见过阿爹来看看她和阿娘。
阿娘便叫她不?要吵不?要闹,说爹爹毕竟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顾不?上也是正常的。
她和阿娘被安排住进一个小院子里,还?没有在澧州的家大,但她那时到底是天真无忧的年岁,竟也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她有一日在花园里见到个锦衣华服的女人,身后跟着一大堆宫女内侍,旁边的宫女手?里抱着一个比她小一些的小女孩。
那个宫女颐指气使?地和她说,自己眼前的是皇后娘娘,是整个大楚最为尊贵的女人。
可据她所知道的,皇后不?应该是皇帝的娘子吗?那难道不?应该是阿娘吗?为何,是眼前这个女人。
那个宫女看着祝蘅枝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她一时没站稳,跌倒在了地上,连带着手?里捏着的一块桂花糕,也被摔碎在了地上。
那是她从膳房好不?容易顺出?来,想带回去?和阿娘一起吃的。
她一时没了主意,就哭了起来。
但那群浩浩荡荡的人群根本没有理会她,只扔给她一句:“果然是下贱胚子,说两句就哭了。”
那个宫女并没有手?下留情,她回去?的时候半边脸肿得?老高。
是夜下了一场雨,大风刮破了她们住得?屋子的窗户,呼啦啦地从外面灌进来,没有人管她们的死活,阿娘抱着她用半边身子替她挡着雨,哄着她,让她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