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东泉瞥了他一眼道:“来成,你呀!现在知道书念得少了,你看,是不是没文化太可怕了?就这几个字你还琢磨半天。好了,别想了,等文芳过来咱们赶紧走。”
邓文芳出去没多会,外面的电锯声就停了,紧接着所有机器都没了声音,工人们陆陆续续往回走,没人问为什么,都还以为天太热,老板怕他们中暑了。
回到家,金玉珍已经在灶房忙起来,汗水湿透衣衫,紧贴身上,程东泉进门就抱怨:“天气这么大,去外面包一桌就是了,不嫌难淘神。”
菜板边切菜的张连英不爱听了,停下菜刀就批驳程东泉:“你钱多烧的是吧!娃上学时你咋不多给点生活费?娃一周在学校连肉菜都不敢买一顿吃,可怜的啥一样,你去饭馆给人家送钱大方得很。”
程东泉吐了吐舌头,不敢回应,老娘说得句句是事实啊!他赶紧耷拉起脑壳。
金玉珍擦了把汗,将一盆肉端到案板边,瞅了瞅程东泉道:“愣着干啥?帮忙烧火呀!”
程东泉赶紧往灶门口走,生怕老娘再数落他一顿。
年近七十的张连英想着程金荣上学期间遭的罪就来气,索性连金玉珍一起数落起来:“还有你,玉珍,你们一门心思挣钱,啥时间关心过金荣的学习、生活?金荣学英语想要个录音机,才几百块钱的事,你觉得贵不给买,临考试想要个手表掌握时间,给你说了,不知道你是忙忘了还是舍不得,反正娃上考场,手表是借人家的。你说你们挣那么多钱为了啥?啊!”
张连英越说越激动,眼泪都流出来了,一生气将菜刀扎在案板上,抹着泪出了门。
金玉珍和程东泉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吭,张连英年龄虽大了,可心里面明的跟镜子一样,本来早都想说他们,就是没找到合适机会。
今天,程金荣考上大学,金玉珍和程东泉跟换了个人一样,张连英一肚子的心酸全倒出来。
“婶,金荣考上学是好事呀!你哭啥呢。”
邓文芳眼快
,一眼就看出张连英不对劲,别人高兴她在流泪,太不正常了。
“没事,文芳,我是高兴啊!”
“哦…”邓文芳看出来张连英在说假话也不便深问,有些事,人家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多打问反而让人讨厌。
金来成无所事事,干脆骑上摩托车上街买酒,外甥金榜题名,不喝点怎么行?
饭菜备好了,金玉珍翘首远望就是不见程金荣人,眼看太阳快落坡,金玉珍急了,不放心地质问金来成:“来成,你真去学校看了的?别是你眼睛看花了吧!”
金来成扔掉手上瓜子壳,自信满满道:“咋可能嘛!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视力又不差,错不了。除非…”
“除非啥?”金玉珍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除非有同名同姓的。”
金来成说得风轻云淡,程东泉惊讶道:“哎呀!对呀?万一是同名同姓的呢?”
金玉珍狠瞪她一眼:“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真是的。”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金玉珍眉头皱得更紧。邓文芳忽然指着远方喊道:“回来了回来了,玉珍嫂子,你看,金荣回来了。”
金玉珍更紧张了,从凳子上呼地站起来,看向渐渐走近的程金荣。
程金荣不紧不慢在院子里停好车往廊沿上走,没人敢问程金荣是不是真的考上了,唯有金来成稳坐钓鱼台,笑道:“金荣,咋样?舅舅没骗你吧!”
“舅舅,我…哎!”
程金荣低头叹气那一刹那
间,金玉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
程东泉看着金玉珍那个状态,叹气道:“高兴得太早了。”
忙了一中午,弄了满满一桌菜摆廊沿上,此刻却没有谁有心思看一眼,张连英见这阵势,喊道:“都吃饭,金荣也饿了一天了,吃完饭该干啥都干啥去。”
张连英见没人动,都耷拉着脑壳,索性自己先坐下,朝程金荣挥手:“来,金荣,坐下吃饭,考不上大学饭还是要吃饱,身体要紧。”
“嗯!”
程金荣爽快地答应,挨着奶奶张连英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