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未听赵氏说话,沈无忧凉凉扫过去,又将身子往后靠了靠。
“想必我与夫人都不是闲人,若要这般浪费时间,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他说罢,却并不急着走。
这些话似是一把无形的刀子,在赵氏心里左划一刀右划一刀,最后鲜血淋漓。
他一口一句夫人,一口一句在下。
这话,竟是与昨日沈无衣那般称呼无二。
果然是兄妹,连话都同样伤人。
“忧、忧儿呐!”她吸吸鼻子,“娘、娘就是想你了……”
“我娘早就死了!”沈无忧犹记得沈无衣早间所说的话,“在我爹去世的那一日,她也跟着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赵氏听明白了言下之意,呜呜着哭了起来,“当年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兄妹,可娘当时也是情非得已啊,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的……”
“那你觉着,你应该怎样?”沈无忧神色凉薄,唇角勾起,带着自嘲,“我们兄妹不是你的拖油瓶么?既然当年与有钱人跑了,你眼下不好好享受你的荣华富贵,你回来作甚?
怎么?莫非是见着我们沈家如今有些风光了,你便想回来跟着享福了?”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赵氏眼泪哗哗流着,“忧儿,衣儿,娘知晓错了,这些年娘让你们受了苦,这是娘的错。娘也知晓此时找上你们不好,但……娘实在没法子了,忧儿,求你救救为娘罢!”
“救你?”沈无忧冷冷看着她,“还望夫人莫要一口一个为娘,在下与家妹受不起!况且,夫人言重了些罢?瞧夫人这日子过得不错,如何说得上一个‘救’字呢?”
“我是逃来京城的!”赵氏为了见儿女,化了个淡妆,如今一哭,妆容便花了许多。
她道,“当年娘、当年我跟着人跑,乃是被陷害的!”
一边哭着,她一边说起了当年之事。
“当年你爹去世之后,有一个行脚商人路过安阳,他贪图上了我的美貌,花钱请了一个婆子,两人、两人商定下计策,玷污了我的清白!
那时,我若是不跟他走,他便要跑去村子里败坏我的名声……”
说至此,她连神色都几近癫狂,“你爹尸骨未寒,倘若他去村子里到处败坏我的名声,扰了你爹亡魂如何是好?且我不过是一个女人家,那人就这般咬定是我勾引他,传出去,叫你们兄妹如何做人?
尽管我走了,你们会被人骂,但我想——他们只会骂我不检点,不要脸,对于你们更多的是同情,也不会、也不会惊扰到你爹的亡灵!”
这一番话下来,舆论全变,似是发生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明明——明明她就是那个抛弃孩子去享受荣华富贵的人,为什么忽然之间,她就真的变成了情不得已了呢?
沈无忧交叉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些。
薄唇紧抿,似是不敢置信,也不敢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