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舟沉默地盯着他。这目光盯得他发怵。像蛇。
周围有同学的目光朝这个位置看过来,小声议论。大都不是什么好话。
这个年纪正是要面子的时候,小黄毛有些受不了,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点了点,像是要放什么狠话,对着赢舟这种脸却有些说不出口。
他恶狠狠地推开赢舟的肩膀,和其他几个人径直离开,走远了。
放学路上的小涟漪并没有阻碍公交车的正常到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对其他人来说都不重要。
赢舟随着人流上车。他晕车,不太舒服地站在一边,闭眼。等着公交车启动。
公交车晃了半个小时,赢舟抵达了医院。许文玲的病房在住院部2楼。
许文玲不算完全失去行动力,只是刚做了手术,身体还不太方便。她又不好意思麻烦护士,都是眼巴巴地,等别人来问她。
许文玲是被之前要债的打了,骨折。
赢舟到的时候,许文玲正躺在病床上,一条胳膊绑着石膏,借着邻床病人的手机打着电话。
看见赢舟从正门进来的时候,许文玲一哆嗦,竟然直接把电话挂了,表情有些讪讪。
周围的病人乐呵道:“小舟来了?”
他长得好看,嘴也甜。病房里从护士到病人家属都喜欢他。
“嗯,叔叔阿姨。刚放学呢。”他微微弯下腰,把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子伸了出去,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路上买了点苹果,谢谢你们帮忙照顾我妈妈。”
很累,但要笑。
赢舟知道自己有副得天独厚的皮囊,带来了许多看不见的好处。
他还没交上医药费,请不起护工,没办法陪床,许文玲在病房也没人照料。这些麻烦分摊到了周围人身上。哪怕对方觉得这可能是举手之劳。
赢舟觉得自己是割裂的,好像另一个“我”在天上飘着,看着他在地上左右逢源。
然后他走到了许文玲床边,帘子一拉,表情瞬间变得冷漠。
“你,刚才和谁打电话?”赢舟问。
许文玲在他面前倒像是那个孩子,喏喏地不敢回答。
赢舟摸过床头柜的小刀,开始削苹果皮:“李洋?”
“……嗯。”
“你应该没有蠢到借钱给他赌吧?”
许文玲讪讪道:“没有。他就打了个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
赢舟身体一动不动,眼珠子往上瞟了眼,漆黑:“家里情况不都是他造
成的吗?你之前跟我保证是在放屁吗?”
他太疲惫了,连愠怒时,声音也很轻。
许文玲辩解:“你爸他……”
赢舟打断了她:“他是你的丈夫,但不是我的父亲。别说了,吃药吧。”
他也许能理解许文玲的心情,想要一个完整的家的心情。
但赢舟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