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有些人可以毫无负担的杀死自己的同类,甚至以此为乐,但又有些人,即便是面对自己的仇人,也总会因为“同类”的身份而下不去手,犹豫不决。
如果黑面具签署过器官捐献协议,那就会让人有一个理由。“我是为了拯救另一个人”、“他的一生恶贯满盈,这是他能为这个世界做的最后一点好事了”、“我不是为了私仇”。这会让人放过自己,会让划开某人的喉咙不那么艰难,也会让梅森医生不再为“作为医生却想要杀死病人”而那么愧疚。
他们之前聊过关于这件事情。
如果融恒的爸爸妈妈还活着,那他们应该也是梅森医生的年纪了,如今梅森已经有了斑白双鬓和零星的白胡子,他好像永远乐观开朗,但一说起他那因为流弹被摘除脾脏的表姐,痛苦就将他压得抬不起头来。
“我们两个都是哥谭人,在教会福利院长大。”梅森医生说:“她初中都没有念完就去打工了,但她却不允许我退学,最后还承担了我医学院的学费,让我排除万难一定要去上学。我亏欠她太多了,这一生都偿还不了。”
梅森医生的表姐,融恒只在照片上见过,一个看起身上留下了许多岁月痕迹的慈祥老太太。他们感情很好,梅森医生帮表姐一家买了房子,经常和她打电话,偶尔她也会甜蜜的责怪梅森医生,说他总是往家里送太多的东西,对于他的外甥们太有求必应。
她总说:“你会把我们惯坏的。”
也许是因为在教会长大,她深信主,即便主给她如此多的磨难,她也依然信仰虔诚。
“别为我复仇。”她告诉梅森医生:“医生的手不能用来杀人。”
梅森医生:“我当然可以推脱,说是因为她的愿望我才没有下手,或者因为蝙蝠侠在旁边,可是蔡医生,我没办法骗过自己——是因为我自己退缩了。我害怕承担故意杀死一个人的罪责,哪怕我知道自己能做的天衣无缝,让这件事情最后看起来像是一场医疗事故,我。。。。。。”
他揪着自己稀疏的头发,身体佝偻下去。
梅森医生喃喃:“我好像,我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她,蔡医生。我觉得自己真是虚伪。”
融恒:“别这么想,梅森医生,这也许说明你只是个普通人,不是连环杀手。”
融恒想了想:“或者,你想之后和我聊聊这个吗?”
梅森医生:“。。。。。。如果不麻烦你的话。”
·
融恒和杰森歪在沙发上,像还没有出窝的猫崽,你贴我我贴你黏在一起。
杰森:“你觉得他该死吗。”
“作为我个人,我觉得他该死。”融恒说:“但是医生是工作,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态度,不能把个人情绪带入其中。”
“就像你平时说的,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治病机器,仅此而已?”
“对,仅此而已。”
融恒:“敬人者人恒敬之,这些人死好不尊重别人,自然也不可能赢得别人人的尊重。而在医院这种地方,医生的尊重非常重要,很多时候会决定一个人最终的生死。”比如全力抢救和普通抢救经常会有截然不同的效果。
杰森:“我很同意。”
杰森:“。。。。。。我能问一个问题吗?我一直有点想问,但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
融恒:“?一直想问啊。那请。”
杰森并没有立刻开口。
他把融恒抱得更紧了一点,无意识的轻轻摩梭她右上腹的部位。她穿着牛油果绿的家居服,布料非常光滑,上面的有一些明黄色的菠萝印花,杰森来回抚摸的那里正是一处印花的边缘部分。
在布料下面,有一条伤疤横亘在那里。
并不是陈年旧伤,但摸起来和别处皮肤不同,凸起,泛着粉色,呈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光滑,灯光下甚至会有一些晶莹的光泽。
那是一条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伤疤。曾有一把快刀贴着肋骨刺入,险些让她失去自己三分之一的肝脏。
杰森轻轻的抚摸她:“你做过两次小丑事件的受害者,第一次事件之后,你同意为小丑做急救,但在之后不久他再次越狱,再次选择你作为受害者。。。。。。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杰森:“你会不会有时候。。。。。。很后悔来哥谭?”
“如果有机会去别的城市,你。。。。。。会抓住那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