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个没有记忆,快乐和愤怒都那么纯粹的师姐,与他记忆里的不是同一个。
……
“越长大我越发现,我没那么容易难过了。”司琛跟着官方的人一起坐在龙门边休息。
他们查探过龙门了,但没能发现什么灵力残留。
现在到了午饭时间,司琛这个不需要进食的“玉玺”也跟着他们一起吃饭:“这世上随便揪出一个小孩来,他们的‘难过’都比我更真切,更痛彻心扉。”
“都是这样的。”一旁一位长角的妖族深感赞同,随后他又询问司琛,“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丹先生做了什么吗?”这妖族的声音含糊不清,因为他根本不敢张开嘴咀嚼。
海里的食物对他们陆地生物来说是新奇又美味的,但是美味的前提是在陆地上吃。在海里吃食物,哪怕再小心谨慎也没用,食物本身就是泡在又腥又苦的海水里的。
他们带的都是陆地上袋装的便携食品,类似于果冻,吸溜着吃,他们不敢松嘴,怕松嘴就是一口海水。
司琛听了他们的话,有些意外:“丹赋圣?他能做什么?”
几个员工面面相觑。
司琛明白了,估计是他在丹赋圣变化之后没再去找丹赋圣的事已经被白愉给报告上去了。
“跟丹赋圣没关系,我自己出了问题。”司琛如今的身体是残缺的,他没有心魔。
也是,他当然没有心魔。
只有一魂是司琛自己的,剩下的都是模仿着司琛情绪的司空仿,是庾国皇帝。
是因为这样他才心性不稳的吗?
重生之法……重生之法……
他曾养大的那个孩子还能活过来吗?
那孩子是个半魔,她一定会很喜欢如今的世界,她可以拿到“做人”的权利,可以堂堂正正在街上走,可以抬起头看一看太阳,不必逃命,不必痛苦。
司琛感觉自己好像快疯了,可距离真正的疯狂又差了一大截。
有些话他不敢说出口,因为那是错的,那是不该有的。
司琛其实也有些思念司空仿和司封朗,司琛不认可自己师父和师兄的理念,不认可他们的行为。
可他终究是自己师父和师兄带大的,终究是师兄分担了太多才给予他相对的自由。
他想念那个可怜的孩子,却也想念造成那孩子悲惨处境的两位刽子手。
“幸好啊,幸好我活得够久。”司琛庆幸自己活得够久,所以他才说出了刚才的那番话。
他的痛苦悲伤比不过一个三岁小孩,孩子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天崩地裂。
而越长大越发现,那纯粹的痛苦里掺杂了许多别的东西。感性被削减,理性的占比越来越大。只要没被痛苦折磨死,没疯,就能将痛苦消磨。
那孩子死了,师父死了,师兄也死了,本来他也该死,可他偏巧被丹赋圣给救了回来。
丹赋圣留着他的魂灵,无非就是想找个机会让他重新活过来,然后继续活着,继续修行。
修行啊……修行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把原本明晰的东西修得一团乱,无悲无痛,只剩习惯和淡然?
这听着倒像是件好事,毕竟悲愤起来实在太痛了,淡然总比要死要活好。
只是相对的,他心中的“乐”也跟着变得复杂,变得不纯粹。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疯才会与真正的疯差了那么一大截。
司琛很清楚自己因何而“疯”,他清楚自己的“疯”是无解的,因为他心里纠结的事本身就是矛盾的。司琛甚至知道自己在觊觎重生之法,可……他没办法。
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一个答案——重生之法只属于龙族。
这样他就没必要惦记了,他就死心了。
他也就能重新面对自己的好友了。
“你那袋灌了水,要不要换一份?”那妖族指着司琛的午餐袋询问。
司琛摇摇头,他不在意食物的味道。
难吃的好吃的他都尝过。不管是美味珍馐还是难以入口的玩意儿,他都往嘴里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