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样,陆长明耐心也被消耗光了。他掰开池霁的手指,走上前将池承霖完全挡在池霁视线之外,眼不见心不烦,然后弯腰拿起自己的手机,低头在通讯录里翻找,软下语气对池霁说。“算了,和疯子讲不通道理。我给任澜打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到,这烫手山芋咱们以后别管,也管不了。”听到任澜的名字之后,瘫坐在沙发上的池承霖立刻撑着胳膊坐起来,伸手要夺手机。“不要给他打电话!我不想见他!”“你以为我想见?”陆长明瞬间变脸,没好气的说,“我管你想不想见他?反正我是不想看见你了。”池承霖猛然意识到陆长明从始至终都不吃自己这一套,立刻转头望向池霁,满眼求助的拉着他的衣服。“哥……哥!别让他给任澜打电话,求你了,我求你了!”池霁被刚才的事闹的心神俱疲,听池承霖这么喊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他缓慢的睁开眼睛,静静望着池承霖。两人十几岁时就有了第一次照面。刚回家的时候,池承霖对身边每一个人都是陌生的,他首次见到池霁,就是看到对方放学回来,背着书包踏进家门,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充满好奇和探究。姚思梅很快以哥哥和弟弟的称呼向他们两个人介绍了彼此。彼时的池承霖对自己找回曾经失去的亲人这件事情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没有适应身份的变化,对身边的一切都显得小心翼翼。那时池霁已经十五岁了,对于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认知和思考,知道不可能凭空出现一个弟弟。就在同一天,他回到房间之后从姚思梅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时隔十几年骤然得知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池霁的内心自然是不知所措的。但那天晚上,姚思梅用很长时间向他讲述了池承霖幼时走失,以及后来所有的遭遇。并且承诺以后还会继续像爱亲生孩子一样爱他。这一切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终究很难接受,那天池霁很晚才睡着,对所有的一切充满茫然。而第二天他一觉醒来,刚洗漱完走出房间就看到那个陌生的弟弟在偷偷看他。池承霖在人贩子那里都是通过类似于滑板的小推车活动,对轮椅的使用还不是特别熟练,见到自己被发现之后心里一慌急着想跑,却不知道怎么刹车。是池霁匆匆忙忙的跑过去,把即将滚下楼梯的轮椅拉住了。两个人在后来将近十年里始终剑拔弩张,连池霁都忘了,最初相遇的那段时间,两人都是怀揣着善意接近的。年仅十几岁却注定终身和轮椅形影不离的弟弟很容易就激起了池霁的怜悯之心。池承霖最初的想法更加单纯,吃了十几年苦,突然有饭吃有床睡,对他来说就像是天堂般的生活。这一切来的太不真切,所以他拼尽全力的去卖乖,努力讨好身边的每一个人。生怕自己一旦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就会回到曾经地狱般的生活。池霁并没有因为池承霖的存在而担心失去父母的宠爱,因为在他成长过程中感受到的“宠爱”本就很少,对此需求度并不算很高。可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池承霖开始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清晰的认知。直到他在无意中佣人的口中听到一些类似“大少爷和二少爷交换了气运”的闲言碎语。还没来得及建立的足够深厚的亲情,就这样在池承霖心里逐渐变了质,成了一触即碎的镜花水月。池承霖表面装的不动声色,心底却开始暗自和池霁较劲。开始对父母的关爱有了强烈的需求,不满足一碗水端平,要求自己得到的更多。只要池霁受到姚思梅哪怕那么一点点的关心,他心头就会燃起熊熊火焰。会控制不住的去想,你明明已经夺走了我从出生就拥有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抢我的爸爸妈妈。这种念头一旦生成,就像病毒一样开始在血液中发酵,扩散成癌。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他开始运用自己最擅长的伎俩在父母面前扮演乖巧懂事,在池霁面前原形毕露,言语讥讽,百般挑衅。池霁有很长时间都没能想明白好好的弟弟为什么突然变了样子。直到他某天无意中看到池承霖在自己的房间里扶着窗台,一次次小心翼翼的尝试站起来,最终重重的摔在地板上,气的一边捶打自己的腿,一边嚎啕大哭。他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却理解了池承霖对自己的恨。陆长明心疼,不止一次的埋怨,说他包子,性格太软,太惯着这个不可理喻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