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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2页）

李知稔对着残忍的一幕不忍直视，扭过头不再看。

雨停了。

谢宴池道：“多谢姑娘相救。”

李知稔摇摇头，抬起眼看了他一眼，脸色依旧苍白，复低下头，擦了擦身上的泥点：“舅舅无事便好。”

谢宴池垂下眼眸，将地上的披帛捡起，放在李知稔旁边的栏杆上：“告辞。”

李知稔甩了甩披帛，看着身上是脏污叹了口气，这可如何交代，连路都走不好？可真是土鳖了。

李知稔喊来一个小沙弥，让他去请石珩，带一套新的衣物来，只需要说是雨天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即可。

雨一停，换好衣服，自然便要启程，云舒妗缠着云夫人要与孙庭语共坐一乘，几个又停留好一会，才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地回到京城，阵雨停止，外面的天变得黄橙橙的，好像一块撒了黄的鸡蛋。

凉风阵阵，吹起楼上的红纱，带出一阵歌舞声。

“天黄地黄杯黄黄，迈步走向少年郎。见郎不由生欢喜，同度良宵。”

不知是谁说出两句大白话，引起一阵哄笑。

曲水流觞，群贤毕至，饮酒作诗，祛病除灾。

黄昏，天边的云被凤凰的尾羽点燃，灿烂如火。

廊下挂着一盏“鬼谷出山”的转鹭灯，里面的烛火被点燃，五面图像不停转动，引来几个孩童驻足观看。

李知稔坐在窗边老神在在地喝茶。此处临水，微风吹过带来一股水汽，灯笼被吹得摇晃起来，一抹柔和的光影落在她的额头上。李知稔眉目细长，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未施粉黛，看着有些男相，但却也不失精致。

月下观君子，灯下看美人，她半边脸都被烛火的黄光照亮，如同蒙上一层面纱，锋利的五官更显柔和，可她面上无笑，愣是让一旁端酒的侍女惴惴不安。

李知稔转头看了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侍女下去。

今日上巳节，云夫人大开府门，放开门禁，特准几人出门游玩，另外两只小鸟在集市上玩的不亦乐乎，直到又遇到几位小姐，几人才结伴前往玉水楼。

玉水楼人很多，许多侍女端着酒盏在各个门中进进出出，丝竹之声与文人的吟风弄月之意，十分相合。

过了一会，刚刚的粉衣侍女再次进来，低声道：“三小姐请您过去。”

李知稔点点头，将碗中的茶水喝净，掀帘而出。

最先引入眼帘的是众人花花绿绿的裙子，然后才是中间那条蜿蜒的小溪。

许多地方都是将木板以镂空技术雕刻出小溪的形状，里面有水流动，托盘上置一酒杯，放入小溪，众人围坐一团，杯停诗起，若不能答，罚酒三杯。

玉水楼不走寻常路，而是用大小形状各异的石头堆出河床，边有草木，又置入几尾游鱼，流水清澈，可以看见底部的石纹和金尾锦鲤，如同一条真正的溪流被引入屋内，是以玉水楼总是人满为患。

众人定好了规矩，各自端坐，李知稔坐在中间，两边分别是石珩和云舒窈，屋内皆为才女，见托盘开始流动，一个个都跃跃欲试，更有甚者拿着一柄小扇子扇风催促。

“姐姐可有了？”云舒窈问道，她素日里举止端庄，也不轻易说笑，如今脸上也带着灿烂的笑意。

李知稔摇摇头，她对这种其实不感兴趣，若靠此事便可祛病除灾，谁还向往西天极乐，但她只是笑着说道：“还没有。”

“那姐姐可要好好想想了。”云舒窈只是随口一问，随后二人便不再搭话。

托盘飘了两轮，似乎都听到李知稔的心声，都避着她，她倒也乐得自在，夹着一旁的糕点吃得开心。突然间一小丫鬟弯腰进来，递来一张纸条，低声说道：“有位大人要我给您。”

李知稔放下筷子，朝她一笑，道：“多谢了。”她将纸条打开，上面是一朵六瓣梅花，心中了然，随后她将纸泡进水里，再将其揉碎，低声对一旁的云舒窈说道：“我有些闷，想出去逛逛，待会自会回去，你们不必等我了。”

云舒窈刚想点头，托盘便偏不随她意地来到李知稔面前。

云舒妗歪头看着李知稔嘿嘿一笑，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道：“水神留大姐姐呢。”说完她边拿起托盘上的字条，展开之后视向众人，并念道：“十二月建。大姐姐若答不出，可要罚酒啦。”

李知稔无奈地一笑，端起那盏镀金八宝的酒杯，未及唇齿，一股果香便扑鼻而来，是一坛罗浮春，她嘴角上扬，略思索了一番，道：“春雷阵阵惊蛰起，⒈夜发清溪向三峡，木船偏行蓦山溪。⒉长亭更短亭，雨水打湿船儿顶。可巧，遇得一株木兰花，酿的满船罗浮春。只待来日，春分时节饮春酿。”

众人纷纷叫好，饶过李知稔接着开了下一轮，李知稔拿起一旁的斗篷，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