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说话吧。”
在甄伏还没有弄明白元老夫人为何有这样大的态度变化前,她已经糊里糊涂地由着元老夫人将她安排在主座的东下首坐下。
恰此时,去取茶水的士兵回来,到了厅门,踌躇不定,不敢进屋。
杨嬷嬷反应倒快,先一步去接,见只有一碗茶水,便先往甄伏这边一递,大约是将甄伏当成客人的意思。
然甄伏哪里敢要,见礼貌推脱不掉,便干脆端起茶碗往元老夫人面前一站,揖了揖身子:
“老夫人赶路辛劳,还是您先用茶吧。”
元老夫人先是一怔,随即眉眼笑得更弯了,连声啧啧:“好好好。”
有一瞬,甄伏觉得这场景甚是怪异,脑海中莫名冒出新妇入门第二日,媳妇向婆母请安的画面来,心中更是尴尬不已,便快快退开,坐回了东下首的太师椅上。
元老夫人似是没有看见她的窘样,只淡淡喝了口茶,随即皱眉觑了觑茶水的色泽,才语重心长道:
“我那孙儿看似不拘小节,实则挑剔地很,要你帮着照料他,当真是辛苦你了。”
“主公日理万机,本就辛劳,而我又恰承了主公些许恩惠,不过是帮着照看了下,不敢居功。”
甄伏仍旧小心翼翼地应对着这位老者,拿不清她如此客气的意图。
“救命之恩,平乱之功,再大的恩惠也还清了。”
元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又看向甄伏,一副我自知晓的模样:
“他是娇养惯了的,得了便宜定会乱使唤人,若是哪里唐突了你,你可莫要与他置气。”
“哪里哪里,老夫人言重了。”
甄伏真是心中大骇。
主公虽然总是情绪不定,一犯事就先对人恶语相向,还要五花大绑,禁足监督,然后自己则躲起来不见人。
便如眼下只是和她闹了闹便连夜躲去了柳阳城。
但他为尊她为卑,他为主她为客。
她又怎敢对他予以置评?
于是,甄伏又补了一句:“主公大权在握,又要平衡各事,凡事自有他的考量,我们做下属的只需听命便好,是不该有过多评判的。”
元老夫人闻言,像是闪了闪神,才看向杨嬷嬷,意味不明地笑说道:
“看,我说他使唤人了吧,把恩人都训成下属了,唯命是从。”
甄伏听着,心里又是一阵龃龉,然已经无心再替曹显挽回他在祖母心中的形象,便不再接话,而是将话题岔开:
“不知老夫人要下塌几日?可需派人先去柳阳城将主公请回?”
“倒是不必着急让他回来。”
元老夫人眼神温和地再看向甄伏,说道:
“他从小便如此,心中一旦有事,便要不声不响躲开了去的,军中知我来,会向他传信,他若是心头事想通了,便会回来的。”
说罢,老夫人又望了望屋外的士兵,再看回甄伏,略有抱歉地道:
“我这老婆子初来乍到,也不能指望那几个粗心大意的将士,恐怕要劳烦你了。”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若是方便,你可能带我四处走走?”
甄伏看着元老夫人和蔼可亲,觉得实在无法抗拒,便也只能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