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婉清欣然应往。
桃花里上村在西边,下村在东边,张嬷嬷带着她从下村东头到西头逐一上门识人,不单单是拜访泥瓦匠村民。
“陈家娘子,这位是我家郎主的远方表侄,今日我特地带她拜访你和众位乡亲。”首当其冲拜访的是距离小院不远的邻居陈三民,与张嬷嬷最是熟悉。
章婉清将一包糕点塞到陈家娘子手中,“陈大娘,我叫章婉清,往后烦请您多多照顾!”
陈家娘子见到章婉清眼睛一亮,笑得合不拢嘴,“张姐姐太客气了,苏家的表侄就是我表侄,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话!”
她将二人请进屋,偏头仔细打量着章婉清,牵着她白皙又滑腻的手赞叹:“小娘子真美!苏家静出好看的人儿,郎君美娘子也美!”
“陈家娘子惯会夸人!”张嬷嬷笑道,顿了顿,她惋惜道:“可是这孩子命苦,昔岁父母双亡,前岁家乡受灾,走投无路才投奔到这里。”
“这样啊,真是命苦的孩子。”陈家娘子顿生怜爱,握住章婉清的手紧了紧,“以后常来你陈大娘这儿,有任何困难可找我!”
章婉清乖巧应声,这位陈大娘看上去和善,心地极好。
张嬷嬷又道:“她不仅命苦,还格外懂事,这恰巧是我苦恼的。死活不愿意住在苏家,偏要自力更生,我也是拗不过她但又心疼她,所以打算将神女庙修一修,让她暂住一阵子,陈家娘子看如何?能否请你家夫君帮忙修……”
“修,自然是要修。”不等张嬷嬷说完,陈家娘子立马爽快应下:“我说张姐姐今日怎的绕这么大圈,直接开口便是,我们一定帮忙到底。不说婉清娘子孤苦无依,就当初苏家三郎接济我们,这个忙我们也得帮,不然我们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好,那就有劳你和你家夫君了,多余的感谢之词我就不必再道。”张嬷嬷不再与陈家娘子客气,显得生分。
事后她告之章婉清,陈三民曾患有恶疾,是苏寒山请州城的大夫过来瞧病,帮忙垫付了医药费,将近前月才还清。
“谢谢你,嬷嬷!”二人往下村西头行进,章婉清意外道谢,张嬷嬷笑道:“娘子怎的又向我道谢?”
章婉清诚实道:“嬷嬷本可只用带我邀请泥瓦匠,却让我逐一认识乡亲,除了助我修缮女神庙,想必也是帮我混个脸熟,借势苏家为我护身。”
张嬷嬷语重心长道:“娘子,不必道谢,自打我一眼见到你,便喜欢你,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况且三郎与你亲近,只要他欢喜,我做奴婢的自然全力效劳。”
章婉清动容,张嬷嬷身上似有一种她许久未感受到的气息在发着光。
小半日的功夫,下村一半的住户章婉清认了个遍,桃花里是将近二百户的大里,全部识完需要些时日,张嬷嬷叮嘱她先将常打交道的二十多户熟识了,其他的慢慢来,不急于一时。
接下来是采买瓦片、窗棱和大门。章婉清算了算,手上只有五十文银钱,昨日杨顺代卖蘑菇和木耳的收入,她除了付了跑腿费和伙食费,今日花费了不少给乡亲们买糕点,眼下买瓦片的钱都不够。张嬷嬷提过借她银钱,被她拒了。
距离约定开工的时日还有五日,她必须在此之前筹到银钱。
“姐姐,是在为银钱发愁?”蓦地是一道稚气却略显清冷的声音,苏寒山立在章婉清面前,仍然是如翠竹干净又淡雅的装束,此时身上多了件大氅,面色不再苍白,添了些许红润,只是嘴唇有些干裂。
章婉清不晓得她怎的就进了正屋,许是想事情想得太投入。
“不曾,不曾!”章婉清摆手否认。谁说他失了智,她愁钱愁死了他不看出来了。
苏寒山见她盯着他的嘴唇,下意识的舔了舔,红着脸道:“姐姐,看我做甚?”
章婉清身子微微一抖,反应过来她的失态,立马想起来她进屋的目的是询问他是否好些,张嬷嬷拜托她多照看他,她忙与赚钱尽将他忘了。
这会儿得空,她打算带他去桃花林转悠转悠。
“我来唤你出去走动走动,生病不是宅在家里,而是应该多晒太阳多运动。”
苏寒山还是底子太差,一般男子染个风寒两日后便可生龙活虎,而他除了不再发热,咳嗽不止,未见好转迹象,昨日又在院子候了她一天,咳嗽更甚,给她一种如薄纸脆弱一戳即破的感觉。
张嬷嬷说苏寒山的身体一时半会说不清道不明。自打落水后,每日戌时一过,便犯头疾。可能当初的箭伤只是表象,根不在这,不然身子将养了两载仍恢复不了往昔。知名大夫瞧过,江湖游医也诊过,均找不到根治的法子,就靠着桃花里的“仙气儿”续着命。
苏寒山一听,脸上立刻绽放像花一样的笑容,方才心底生出的一丝她未看望他的埋怨荡然无存,想牵她的衣袖又不好意思,放下衣袖乖乖立正,扯着沙哑的嗓子应道:“好,就由姐姐带我去玩。”
章婉清却大胆的牵起他的手腕出门,她自顾走在前面,殊不知身侧的苏寒山羞得红了脸。
二人穿梭在桃花林里。鹿州属于西南城市,所以桃花开得早,较江南城市花期会更长,约摸两个月左右。
章婉清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把桃花百里一眼望不到头的壮观。
章婉清起了逗弄的心思,摘了一束桃花插在苏寒山的发间,竟意外的好看,忍不住夸赞:“苏郎君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