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晚课,现在可真是在扎兰堡办出名堂来了,连赵成材都没想到,有如此之多的年轻人,愿意来学习。
像田福生,都上了三期不同的班了。他们这些大人,白天要忙活计,晚上回家还有家长里短的许多事情。还能抽出时间来学习,真是很不容易。
而且他们并不是识了几个字就完了,触类旁通,会认字了,就还想学算术,学记账,这些跟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还有些插秧播种,五谷农谚,编筐织网的农技课都非常地受欢迎。
甚至有些妇人都动了心,托家里男人来打听,这学堂都招女学生了,啥时也能给她们开开课,扫扫盲?
这个书院里还真有考虑过,只是怎么弄,还得再琢磨琢磨。
上回知府大人来视察时,见过一些学生代表,他对这其中一些小姑娘的表现非常讶异。说回去之后要上奏朝廷,看能不能像某些太平盛世时那样,也开个女科。不说给天下女子们一个出仕拜相的机会,起码也能留个芳名,光耀门楣。
这么一说起来,那些小丫头读书的劲头就更足了。其实就算不开女科,能有个机会读书,还能每月在书院考试中的大红榜上争个名次,已经给这些小丫头的父母们带来了莫大的荣耀,也在潜移默化中一点一点改变着人们有观念。谁说女子就不如男?
再说回杨秀才那些私塾夫子们,原先就指着教书过活,从前也闹过想进书院,只是当时学生少,也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没请他们。
可现在有赵成材和阎辉祖一个一个地亲自去请,又谈了待遇,人家一看面子里子全有了,倒是无不欣然允诺。
就连杨秀才,因为赵成材争气,没有二话,当即就答应了。
至于有些年轻也愿意投身书院中的秀才们,因他们毕竟年轻,心气傲些,又多半想要自己进学,难免分心,就给他们的课排少一些,教些年纪稍长的学生,作为替补的存在。等他们愿意全职了,那时再说。
而这些千头万绪的事情,压着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李鸿文能有十天的假,已经心满意足的没事偷着乐了。只可惜按照婚俗,成婚前的男女不能见面,否则他要是能去看看自己的未婚妻,该会更乐。
在张家这头,张小蝶的嫁妆是早就开始准备了的,已经全都齐全了,现在也没什么太多的事情。张发财和章清亭腾出手来,主要心思还是放在了盖新房上头。
他们想抢着快些把自家新房盖起来,然后好给赵家的新房腾出时间,争取年前全部完工。既然现在名分已定,自然得替两家打算着。
卫管事那儿章清亭已经打过招呼,不怕花钱,若是人手不够就多请些人回来,务必就是要在保证稳当的基础上加快速度。
而赵老实和赵王氏也说话算数,真跟自家盖房一样,天天过来帮忙。一到忙不开的时候,便打发柳芳和杨小桃在家做些饭菜送来帮忙。
可没过几日,杨小桃就发现柳芳有些不对劲了。
密告
因家里盖新房,章清亭这些天是马场工地两头跑。方明珠体谅她的辛苦,主动把大部分的工作都接了过去。
从前爷爷在的时候不觉得,等到方德海走了,她才感觉到渗进骨子里的孤苦伶仃。时常午夜梦回,不知何时已是泪湿枕畔。想起从前爷孙俩的日子,哪怕是方德海待她最不好的那些年,竟也成了一种幸福。
毕竟那时的自己,多少还有个依靠,而现在却是完完全全意义上的一个人了。
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出,方明珠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熟起来。虽然偶尔也会有些小儿女态,但再不会像从前那样嬉笑玩闹。
清秀的眉宇之间多了一份沉稳与干练,做起事来也更加的耐心与细致了,只可惜这样的成长却是以逝去亲人为代价高昂得到的,让人未免有些唏嘘。
可是想想人这一生,谁不都是在苦难与痛楚中成长?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既然经历了磨难,那就得在磨难中取得更大的收获。所以章清亭倒是更加放手地让方明珠去做事了,培养她独当一面的能力。毕竟日后,她也是要挑起一个家的重担。
今儿章清亭从马场出来,到了工地现场,却不见了赵王氏和赵老实,连张发财也不在,倒是杨小桃在这儿守着,见她来了,主动上前解释,“早上这一批砖送来的不对,他们二老都陪张大叔上砖厂换货去了,很快就回,想着你没多少工夫就到,便让我在这儿盯一会子。”
章清亭微微颔首,“辛苦你了。”
杨小桃明显有些局促地捏着衣角,“没事儿,都是一家人,也是我该做的。”
难得见她这服软的态度,章清亭倒是有几分讶异,这杨小桃从前跟自己极不对盘就不说了,便是赵成栋出事之后,她对自己也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今儿怎么一反常态,有心示好了?
章清亭暗自思忖着,这大半年来,杨小桃在家还算是老实,现在杨秀才也挺支持赵成材的工作,于是便给了她个说话的机会,“最近家里都还好么?”
“好。”杨小桃忙不迭地先应了一句,想想又觉得自己的举动似有些谄媚了,未免有些脸红,却仍是给章清亭道了个谢,“爹现在能在书院教书了,人也精神了许多。他前儿来看我,还让我给成……给大伯道个谢。大伯在学堂里每回见着爹都客气得不得了,倒让爹有些不好意思了。按说起来,倒是大伯现在位尊份高,爹很该给他行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