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放心,就是你不醒,我也不会纳妾,也不会给喜妞找后娘,我们父女俩就这么相依为命地守着你,守一辈子,好不好?你真想我们就这么守一辈子么?那我和喜妞岂不是太可怜了……”
“以后妞儿大了,要梳漂亮的头发,要穿漂亮的衣裳,谁来给她打扮呢?我肯定是不会的,娘也不会。别到时真弄个乡下丫头出来了,可是你不醒,我们的喜妞就只好变成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了,你都狠心不管的么?”
“还有我,以后我可怎么办?白天我可以去学堂教书,可晚上回了家,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谁来陪我说说话?谁来打扮打扮我?我的衣裳脏了找谁洗,鞋袜破了找谁补?万一哪天我也生病了,谁来照顾我?”
眼泪,一滴滴落在章清亭的脸上。
赵成材抱着妻子,浑然不觉,不知何时,在她的眼角也渗出一滴泪。和他的泪混在一起,缓缓的,缓缓地渗进大红的喜衣里,洇开出一朵花。
即便只有一朵,可那为了至亲至爱的人落的泪,一滴已经弥足珍贵……
后来(大结局)
半年后,扎兰堡。
“娘子娘子。”赵成材兴冲冲地进来,离着正房老远就开始嚷,“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娘子大人没出来,却窜出一个粉嫩粉嫩的小人儿,迈着小短腿,咚咚咚咚地跑出来,跟只小皮球似的一头撞进他怀里,“爹爹抱抱。”
赵成材冷不丁给女儿撞得呲牙咧嘴,退开了半步,这才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妞儿怎么这么顽皮?老这么撞,你爹可吃不消你母亲呢?”
两岁的喜妞露出一口小白牙,狡黠地笑着,“娘在屋里睡觉呢,爹您陪我去玩会儿吧。”
赵成材一皱眉,这都快吃晚饭了,还睡得什么觉?
“妞儿,你说实话,你母亲是不是又去马场了?”
“没有。”喜妞当即否认,但那个掩饰不住的小表情赵成材一看就明白了,“又帮你母亲说谎话,瞧爹打你屁股。”
“你别怪妞儿了。”赵王氏从后头气喘吁吁地赶了出来,现在房子大了,要从一头到另一头可真有些辛苦。她年纪大了,可跟不上小喜妞跑得欢快,是以拉在了后头。
“是我叫你媳妇出去的,媒婆给你弟弟说了门亲事,让她出去相看了。”
赵成材听得这才作罢,却犹自嗔怪着,“娘,您也真是的,娘子身子还没好利索,大夫都说了至少得将养个一年半载的,这事儿您等我抽个空去办不成么?干嘛非让她去?”
赵王氏嘴一撇,“你哪抽得出这个闲工夫?成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想见你一面比见县太爷还难,我这让她出去走走怎么了?你媳妇其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大夫虽说要静养,但也说了可以适当出去转转的。现成天给你关在家里,没病也给憋出病来了,你放心,出门时我让丫头小子都跟着呢,车也套得好好的,不会有事的。”
赵成材想想,似乎也是自己杞人忧天了,自嘲地一笑,这就是关心则乱啊。好不容易从生死线上把媳妇给救回来,他可真是有些杯弓蛇影了,是得注意注意。于是不再追究,只打听起来,“那是户怎样的人家?”
赵王氏正欲答话,喜妞忽地高喊了声,“娘。”
扭头一瞧,还真是章清亭回来了。
她可养得比半年前胖多了,自从成亲那晚睁过一回眼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一个多月的工夫,这才渐渐起得了身。
但还是时不时的头晕,大夫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许她操心受累。全家人是言听计从,都恨不得拿她当玻璃珠子似的捧在手心里。
成天鸡鸭鱼肉的炖着,还添补了不少药材进去,就为了给她补养身子,生怕有个好歹。尤其是赵成材,每天一大早非得亲眼盯着她醒过一回,才能安心地去书院。
在将养了三个月后,章清亭渐渐躺不住了,老想着找点事情做。可全家人哪敢让她操心?好说歹说,才让方明珠每天从马场回来时,将那儿的事情说给她听听。但也是绝对的报喜不报忧,什么为难的事情都不肯让她知道。
再一个月后,章清亭受不了了。只觉闲得全身上下都快长草了,再要这么养下去,她就该成猪了,于是成日是绞尽脑汁想借口想出去透透气。
赵成材不在家,家里只有公婆守着她,几番软磨硬泡之后,老两口败下阵来。赵王氏瞧她也确实是好多了,这才偷摸着放了她的风。
但也得晚出早归,尽量瞒着赵成材,要不他回来又是一顿好说。毕竟经历了那样一场生死离别,赵成材可真不敢掉以轻心。
扶着娘子进了屋,又伺候她喝了口茶,章清亭让把赵老实也请了来,一并告诉大伙儿,“这门亲事我挺满意的,那姑娘确实年纪大了几岁,但人挺正派,又能吃苦,是个本分过日子的。他家虽穷,但真是一点都不贪心,只要咱家出两亩地的聘礼,让他们可以自己耕种过活就行。”
赵王氏忙问:“那小桃和南瓜呢?他们怎么安排?”
在赵成栋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之后,就亲写了一纸文书出来,交待一定要休掉柳芳。原来当年他被那何大牙设计陷害,最后钱也骗光了,要卖他时,何大牙曾经拿出杨小桃的金首饰,告诉他一件事,“你讨的那个小老婆,可真是狠心,就见那杨姨娘要小产了,都连手都不伸的,故意弄死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见你做人有多失败,活该落在我们手上。”
赵成栋当时气得肺都要炸了,杨小桃私下去放印子钱是有错,可还没有柳芳这么黑心。居然连人命都不顾了,这就无论如何也留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