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凝兮闲来无事,每日都躺在不忘阁三层的躺椅上看书。她迟早有天要在院子里搭一架秋千,就像朝华殿中那样。
书中夹着朗清送来的那封信,凝兮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
倒不是因为思念齐蒙,而是她总觉得这封信里有什么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嫣妃曾给她看过的那封信字迹与这封信不同,说明掳走暄王妃的命令并不是由朗清亲自写下。
他为何这么做?
若朗清是为了隐藏身份才找人代笔,可帝印在上,笔迹能算什么?
从谢征南送来的信中可以看出,朗清对她的安危十分在意,不应完全不顾她在北恒的处境贸然行事才是。
若是能再看看那封信比对一下就好了。
约莫酉时刚过,守卫的突然从门框中递进来一盒糕点,说是清妃娘娘回宫,特送来亲手做的家乡小食,以感谢亭玉美人对六皇子卫贺的照顾之恩。
拾玖接过,送到凝兮面前。
清妃竟回宫了,不知她的母亲近况如何。凝兮拆开食盒,里面放着两碟精巧的糕点,应是掺了不少桃花粉,闻着有沁人心脾的桃花香。
因着有孕,凝兮不敢随意吃外人送来的食物,纵使清妃娘娘一片好心,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里面含有孕中女子禁食的原料,就不好了。
盒盖上贴着一张纸条,写着“多谢亭玉美人”六个字,字迹娟秀,清妃娘娘不愧有通晓诗书的美名。
对于“亭玉美人”这个封号,凝兮一直是不喜的。亭亭玉立的美人,看似在夸赞她的美丽,实际只是卫帝站在高位略带轻佻的赏玩之词。若单单是欣赏倒也罢了,偏偏卫帝想利用她的身份与容貌行肮脏之事,叫她如何能喜欢“亭玉美人”四字?
“拾玖,你觉得‘亭玉美人’这个封号怎么样?”凝兮问道。
“奴婢觉得好听,与公主甚是符合。就像顺贵妃娘娘和顺温婉,嫣妃娘娘巧笑嫣然,雪妃娘娘如雪寒冽,清妃娘娘清冷似水,柔妃娘娘温柔体贴,皇上起的封号与各位贵人都十分相符呢。”拾玖认真思考道。
凝兮淡淡一笑,“那照你这么说,皇上封二皇子为‘煦王’,三皇子为‘暄王’,‘煦’和‘暄’都是阳光温暖的意思,他更属意谁做太子呢?”
拾玖张口欲言,复又摇摇头。
“公主,奴婢不知。”
不止拾玖不知道,凝兮也不知道。顺贵妃与嫣妃看似面和心不和,但并未如同宫斗剧里演的那般今日你害我,明日我害你。明明是一副欣欣向荣,各司其职,带领整个后宫和谐进步的模样。凝兮甚至都想不通,究竟是谁传出的她们二人势如水火。或许顺贵妃比嫣妃更加受宠,但多年来与皇上相伴的情分,谁又说得清呢?
从母家来看,奚家为丞相,谢家为太尉,论不出个高低贵贱。二位王爷的封号如此相似,成亲时的赏赐和荣宠也并无多大差异,凝兮完全猜不到,皇上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如今暄王卧病在床,刀伤未愈,朝臣劝皇上立太子的势头越来越猛,说不定要叫煦王占了这先机。
若真叫煦王做了皇帝,纵有顺贵妃相护,凝兮的日子仍然不会太好过。更何况,暄王是谢征南表弟,暄王当皇帝对凝兮而言自然是最好的。
即使想通这些关窍,凝兮也做不了什么。她行动不便,自身难保,全仰仗着谢征南能劝服皇上,好让她嫁入谢家,安心待产。
至于煦王和暄王的封号,猜那么多也没用,谁知道皇上究竟怎么想。
凝兮将糕点推到拾玖面前。
忽然怔住了。
封号?对啊,封号!
嫣妃给她看过的那封信中,时间地点人物都十分准确——“正月廿八夜,假扮菜农混入暄王府,借大婚仪式行刺暄王夫妇,不得有误。”
可怎么能这么准确呢?
“拾玖,你向嫣妃娘娘递个口信,告诉她我想见她,有要事相商。”凝兮冷静下来,对拾玖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