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使者身份如此贵重,应该也是出自‘神授’吧。谢某明说了,希望使者收回赐婚的请求,结束这荒诞的和亲。”谢征南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可笑!大人凭什么觉得本使会答应?不远万里而来,求不到一个结果,本使断断不会离开。更何况,此乃首领之命,本使只是奉命行事,大人找错人了。”
谢征南道:“作为‘神授’一族选出的来昉使者,你在极北部应当极具话语权,谢某岂会找错?至于结果……”
他顿了一顿,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红色的玉佩,接着问道:“使者可认得此物?”
红玉佩呈圆形,正面雕刻着一朵盛放妖冶的花,反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泽。玉佩由内而外都是均匀耀眼的红,此种颜色极其少见,必非凡品。
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红玉佩,海彻原忽然拔出别在腰间的匕首,抵住谢征南的脖颈。他冷声道:“这枚玉佩为何在你手上,本使劝你好好想想再回答,若有一丝一毫隐瞒,必叫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海彻原过激的行为让谢征南有些疑惑,他皱眉试探道:“怎么,难道你想为玉佩的主人报仇?此乃北恒昉都,若是杀了我,你也跑不了。”
“那又如何?人终有一死,极北部上下无一会畏惧死亡。”
玉佩是母亲忆月所留,谢征南极其珍视,从不离身。见海彻原颇为维护的样子,他才道:“久闻极北部多是大义凛然之辈,今日一见,的确如此。此玉佩乃是谢某已逝母亲之物,她曾说过,若有机会,一定要带着玉佩替她再看看极北雪山的模样。”
海彻原一听,心中大恸:“她当真已死?”
“厚辰九年,母亲病重,药石无医,含恨而去。”谢征南道。
“为何含恨?忆月受了欺负?”
见他如此准确地说出“忆月”这个名字,谢征南坦诚道:“母亲思念故土,但因为距离太远,又自恨年少轻狂叛出族门,这才忧思成疾。”
海彻原愣在原地,再也握不住匕首,任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谢征南道:“使者果真认识我母亲。”
沉默了好一会儿,海彻原才缓缓说道:“忆月是我神授一族上一代的灵女,亦是现任首领存越大人的亲生妹妹。她是整个神授族最耀眼的光芒,正如雪山顶上的冰叶鸾花一般,美丽动人、高贵纯洁。”他指了指玉佩正面的花朵刻样,“这就是冰叶鸾花,为极北部独有,只开在最高的雪山之巅。背面雕的白泽则是我神授族图腾。”
谢征南点头,安静地听海彻原继续讲述。
“我与忆月也算一同长大,但她是灵女,与我们终究不同。从及笄起,她就再没出现在同龄人面前。长老们依靠她与天神交流,得神旨意行事,一切本该这样平稳,直到有一天,忆月失踪了。她喜爱繁花似锦,所以竭尽全力从没有自由的祈神阁中逃离。失了灵女,长老大怒,命族中部众日夜寻找,最后只找到她进入北恒境内的消息,再无后续。”
海彻原拾起掉落在地的匕首,将其插回腰间,他道:“轮到你了,告诉我,忆月为何会成为你的母亲。”
谢征南道:“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我并未亲历,不可妄言。母亲只告诉我,她爱极北常年冰冻的雪山,曾经从族中逃出,是她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海彻原再也忍不住,人高马大的男儿眼眶泛红,隐隐有着泪水。
“您与我母亲曾有情?”
海彻原摇头道:“我只是心悦她的千百族众之一而已,并无特别。”
“既然如此,那我便按照辈分,称您一声海前辈。”谢征南轻轻摩挲着玉佩,他今日有备而来,一切都只为了海彻原能同意收回和亲请求。
海彻原坐回主位,收拾好情绪说道:“谢大人,你方才的话我已听懂,但忆月不仅是你母亲,也是我神授一族的灵女,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首领大人怜惜忆月,因恼恨她在北恒失踪,所以才会提出和亲之事,为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拥有北恒最珍贵血脉的公主为忆月陪葬,想来她也能安息了。”
“海前辈此言差异,我姑母是皇上的嫣妃,谢家身为皇亲国戚,少不得在皇宫之中走动。四公主和五公主都是我母亲亲手抱过的,她怎会舍得要这两个小姑娘陪葬?”
“纵使此话有理,但极北已然上书,贸然收回岂不是失信于天下!”海彻原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若真撤回请旨,届时第一个嘲讽极北部的一定是卫帝本人。
谢征南道:“我已向皇上禀明,若海前辈答允,北恒会奉上金银珠宝以作补偿,此事就此揭过,极北部与北恒仍然如往常一般和睦相处。”
海彻原思索了良久,终究还是看在谢征南是海忆月之子的份上点了头。
他眼神微眯,心中起了另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