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盟山一带离昉都仅有几里,但此地多有虎豹出没,又无官道经过,过了半山腰还有厚重的瘴气,就连当地的村民都不敢随意进入,唯有最勇毅果敢的猎人会偶尔上巡盟山打猎。
凝兮吩咐护卫们在离巡盟山脚不远的地方扎了几顶帐篷以作休息用。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谢征南的妻,借着夫妻情深之名来巡盟山一带查找线索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儿。
谷梁见海久未收到谢征南的答复,势必不肯善罢甘休。此人料事如神耳目遍布,极有可能时刻关注着凝兮的动作,甚至直接绑了她审问也说不定。
而凝兮要的,就是一个直面谷梁见海的机会。
阿余在府中由程姑和沈大夫一同照看着,凝兮只带了拾玖一同来此。
拾玖总觉得担心,她不明白为什么公主要以身犯险,若是想要直接与谷梁见海交谈,送封信或者托人散布一些消息不是更直接吗?
凝兮点了下她的额头,解释道:“他是谁啊?是谷梁国君。我若是直接与他对话,在北恒人眼里就是背叛和通敌,甚至会上升到齐蒙与谷梁私相授受暗中勾结。届时天下大乱,我就是罪人了。”
“对啊。”拾玖恍然大悟,复又疑惑道:“但您要怎么才能说服谷梁见海呢?”
“等着看罢,我也不确定,赌一把而已。”凝兮望着窗外,静静等待夜色降临。
酉时末,护卫们结束一天的探查,纷纷回到营地之中。凝兮心道是时候了,便吹熄了蜡烛。她早已命所有人回到各自的营帐里,就连拾玖也被她支走去休息了。
果不其然,门外传来的阵阵风声里,夹杂着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门帘似乎被人掀开了,有人蹑手蹑脚地靠近床铺,随即用布捂住了凝兮的嘴。迷药的味道传进凝兮鼻间,她象征性地挣扎两下,便失去了意识。
凝兮醒来时,面前正坐着一蓄着美髯的中年男子,那人腰间佩刀看起来极其贵重,刀柄上还镶嵌着蓝色宝石,应是谷梁见海本人无疑了。
环视四周,凝兮只见此屋门窗紧闭,唯有桌上的灯盏照出微微光亮。她的双手被人反绑在身后,双脚亦被捆缚着,无法站起。
“醒了?”
“你是谷梁见海。”凝兮并非询问,而是肯定。
谷梁见海冷冷一笑,道:“的确是孤。凝兮公主果真有胆魄,当初计杀我儿,如今又挑衅冒犯,真当孤不敢杀你么?”
凝兮直视着他,毫不胆怯:“贵国二皇子谷梁槐之事,乃是朗清一手策划,我只不过是被他用来和亲的公主,说到底就是工具而已,陛下何必对我苦苦相逼?”
“哼。纵你所说为真,槐儿之死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陛下,凝兮所言句句属实。若我心中有愧,怎敢来此见您?”
“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前来?”
凝兮点点头。道:“征南是我的夫君,他的失踪对我来讲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我一定要找到他的下落。”
“他的下落孤如何会知晓?你找错人了。”谷梁见海毫无波澜地说道。
“或许罢,可您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就如同征南也是您唯一的希望一样。”
谷梁见海眼神突然变得狠戾。“可笑。”
“难道不是吗?这世上除了他,再没人知晓陛下所寻之人的行踪。”
“你既然跟孤提起此事,难道不代表你也是知情人?”谷梁见海的声音极具压迫感,“只要孤对你严刑逼供,也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不是吗?”
“陛下想错了,我虽是征南的妻子,却也是齐蒙的公主。有关您的事情,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试问,难道陛下在对待异国他乡的心上人时,会完全没有一丝防备吗?”凝兮分明就是带着答案问的问题,当初谷梁见海隐瞒身份抛弃奚淇回了谷梁,足以显示出他对奚淇的防备之心。
果不其然,谷梁见海眼神一凝。
“将你所知晓的全部告知于孤,否则,孤现在就杀了你。”
凝兮道:“征南来巡盟山之前,我曾问过他原因。他说您在北恒之中有一位失散许久的故交,为了这位故交,您甚至愿意亲自来到北恒找寻。”
“谢征南真的没有跟你提起具体的下落?”谷梁见海仍然十分怀疑。
“还是那句话,陛下,我若心中有愧,怎么敢来见您?”凝兮语气平稳,不带任何起伏。
谷梁见海此人,自信到了一种自负的境界,他觉得世人皆该臣服在他脚下,凝兮此话,无疑正中其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