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她行动处处受阻,因原主意图逃跑自杀被他们更为提防,恨不得时时刻刻盯着。后来看姜永舒确实老实了才逐渐松懈下来。
假死着实不容易,少了姜蓉的帮衬也很难成功。
姜蓉便是刚才那位少女,原主的堂妹,姜淑二爷家的孩子。
姜蓉对原主算不上友好,甚至是冷嘲热讽,姜永舒不知是何原因,但她发现姜蓉竟然有很高的医学天赋。
姜永舒向来赏识有才之人,尤其怜惜女子,即便姜蓉对自己不善,她也从未对她发作过,而是言语温和,逐步减轻她对自己的嫌隙。
还好原主也是个性子软的人,惯来不言不语、忍气吞声,没和她有过明显的争执,所以姜永舒的行为并不显得异样。
她在打探问询中发现,姜蓉对她敌意的来源很可能是一个同乡的士子,那士子性情热烈如火,在一众内敛的同乡之中着实少见。
姜蓉或许是对他有意,但很不幸的是,那士子喜欢姜淑,喜欢到半个村的人都知道,甚至还亲自来姜家对姜淑以及她爹娘许诺,待他高中归乡之时,便是他上门提亲之日。
姜淑的意愿不得而知,她没有明确回应或是拒绝过他的爱意,姜永舒猜测原因其一是村中的流言蜚语,其二或许就是姜蓉。
但那士子终究无法得偿所愿,远赴京城的他不知道,姜淑爹娘看不上他的身家,一心想将姜淑嫁个好人家,不是为了姜淑能过上好日子,而是图谋高价彩礼与权势,妄想攀上高枝一飞冲天,与卖女儿无异。
他们庆幸姜淑有个好皮囊,一双清澈懵懂如秋水的眸子,不说绝世美女,在这十里八乡也是出了名的漂亮,而且人虽然瘦弱但听话懂事,从小跟着娘亲种田劳作,半句怨言都没有。
简直是所有人眼中能成为好媳妇的苗子。
他们将姜淑的及笄礼办得盛大,通过媒人四处介绍宣扬,就是想将那些有钱的老爷招来。
村里人都觉得姜家对姜淑是真好,尤其是和她同龄的姑娘们,都羡慕姜淑得很。
他们做的很成功,姜淑的确被人注意到了。县城里一个田宅家产数不清的富户老爷上了门,带着他的痴傻的只会呵呵笑的儿子提亲。
向来乖顺的姜淑多次反抗无果,被封锁在木屋中,像是一只待宰的鸟雀。
姜永舒在得知来龙去脉之后,装作已经心灰意冷认清现实,主动提出置办婚礼要用的东西,姜家人防范着她不想放她出门,但富户老爷貌似很喜欢即将成为自己儿媳的姜淑,明里暗里送了不少银钱过来,见她萎靡不振还责怪他们没有照顾好她。
她爹娘连连道歉,姜永舒适时提出想去外面逛逛,当着老爷的面他们没办法,顺着她让她出去了,但是不放心就让姜蓉跟她一起,名义是陪同,实际是监视。
几次出门后两人都安安稳稳地回来了,她爹娘也就放下了些警惕。
这正如姜永舒的意愿,她通过这机会缓和与姜蓉的关系,同时筹谋如何脱身。
想在短时间内获得一个人的信任着实不易,况且还是对自己有敌意的人。
但姜永舒一直尝试着,她观察到姜蓉时常会从田地里拔些不常吃的野草,路过集市两旁的药坊会多看几眼,偶尔也会进去,轻嗅不同药材散发的独特气味。
但因为她不买药,很快就被店家赶出来。
姜永舒记在心中,隔日在只有她们两人时,装成伤风后头晕恶心的样子,晕倒倚靠在路旁。
姜蓉刚开始不知所措,但她不能让这位水涨船高的堂姐在她身边出事,急忙想回村叫人,但被姜永舒拽着不放,非说自己就要死在这了。
姜蓉也怕自己走后会有意外,慌张间无意看到地上长势很好的车前草,回想捡来的医书上看到的清火效用,狠下心来摘下几株让姜永舒吃掉。
吃完的姜永舒在原地休息了一下,随后很惊讶地起身装作已经好转,诚心诚意地感谢姜蓉救了她,大夸她竟可以自学医术治病救人。
小姑娘本来就脸皮薄,又因为士子的事很别扭,这一下直把她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后姜永舒表现得对她的医术很感兴趣,拉她进药坊观摩抓药,还用本来给她婚事买衣裳饰品的钱把药材买了个遍,全都送给了姜蓉。
效果很好,姜蓉对她的语气柔和了很多,有时候还会在姜家人面前帮她说两句话。
但只是这样还不够,姜永舒需要让她同情,需要她知道原主的痛苦、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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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湿润微凉,离开村庄路只有一条,便是通往县城的方向,但姜永舒不能从那里走,遇到认识的人她就逃不掉了。
所以,她只能从田地外围的荒野走,穿过那片无人涉足的山林,一路北上,到达一个无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林间斑驳的月光从枝叶透过,姜永舒的身影显得十分不真切,而在她身后,另一道脚步声隐隐浮现。
姜永舒骤然停住,猛地转身,细瘦的手指已经触碰到腰间的匕首上。
“谁?”
寂静过后,树叶窸窣摇动。
“阿姐…”一个带着哭腔的少年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