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秦淮几乎有些脱力地撑在收银台的台面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那姐姐,有办法联系到他吗?我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他都没回。”
“噢!有一个座机的电话号码,我写给你。”
查燃说着,从桌面角落里的一堆草稿纸里撕了一张,打开手机通讯录,对照着上面的号码誊抄了一份,递给秦淮。她道:“虽然我也不清楚怎么了,但你可以放心,不会出事儿的。现在法治社会嘛,对吧?”
虽说不是亲姐弟,可查燃这安慰人的风格和枭遥还真是如出一辙。秦淮扯起嘴角,勉强地笑了笑,说道:“知道了,谢谢姐姐。”
返校的这天,学校里的学生们分成了两拨——一拨是高一高二的,穿着校服,理着符合规定的发型;另一波是已经高考完的高三学生们,穿得各有风格,也有人的头发已经染成了鲜艳的颜色。对此,德育处的郝主任生怕还没毕业的孩子们的心思被带跑,一大早,那穿着小高跟烫着泰迪卷发的胖胖身影就在校门口站着检查了。
秦淮自然是没折腾什么,可他身旁那几个简直就像成了精的花孔雀,一个比一个抢眼——其中一只花孔雀是吕一哲,他把头发漂成了浅金色,还特地吹了一个非常霸气的三七分刘海,据他所说,他前两天顶着这个发型出去吃饭,被四个路人要了联系方式;另一只花孔雀是罗京,长发染成亮红色,烫了个大波浪卷,虽然穿的是最简单的白衬衫配牛仔裤,整个人的气质却相当出众,有了红发的加持,就更加显眼。
丁斯润在旁小声提醒:“我听一班的班长说,今天郝主任在校门口蹲人!”
吕一哲不以为意地摊手道:“我们都毕业了!”
罗京想了想,忽然说:“要不我们翻墙进去吧!”
秦淮脱口反驳道:“要翻你们翻,我要走大门。”
和他一样没有染发的丁斯润附议道:“我翻不动,我也走大门。”说罢,她有些疑惑地问:“虽然郝主任在抓,但戴个帽子进去不就好了?再怎么说我们今天就毕业了,总不能再给我们吃处分吧……干嘛非得翻墙啊?”
罗京给出的理由朴实无华,她道:“因为我高中三年一次都没有翻过!反正你也说了,今天就毕业了,翻一下,体验体验!”
丁斯润眨了眨眼,没能说出话来。
“那你们走大门吧!我去旁边爬栏杆!”罗京从手腕上取下皮绳,抬手将长发扎起,转头又问吕一哲,道,“你呢?你跟他们走还是跟我走?”
吕一哲愣得像个被驴踢坏了脑袋的傻子,“呃呃哦哦”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不会翻墙呀!”
没想到罗京听见这话忽然一笑,随后坦白道:“其实我也不会!哎——翻一下就会了嘛!”
吕一哲挠挠后脑勺,犹豫片刻,最终道:“那我跟你走!翻墙!”
本来这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可丁斯润半路反悔,转头就钻进树丛里,要去找罗京,说自己也想翻墙。秦淮孤零零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了半天,才像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叹了一口长气,跟着钻进树丛里了。
榆海中学没有围墙,只有围栏——高高的黑漆防护栏,顶上还是尖的。罗京是学生会纪检部的学生,偶尔早读时候在学校里巡逻的时候抓到过几个迟到爬栏杆进学校的学生,因此她很清楚哪个地方可以钻空子,立即就带着身后几人摸了过去。
“就这儿!”
罗京挽起袖子,抓住护栏,脚一抬就往上踩,动作利落得好像她才是那些经常迟到只能从这儿溜进学校的学生。
考虑到丁斯润穿的是裙子,确认不会走光以后,罗京就把自己用来扎头发的皮绳拿下来,递给她,叫她把裙边束起来,免得被栏杆的尖尖头钩住,不安全。怕丁斯润力气不够,她就靠在防护栏里侧,抬着手,时刻准备接应。幸好小姑娘只是看着文弱,动作还是很敏捷的,裙边一扎,爬上爬下快得不得了。吕一哲脱口就夸她“猴王转世”,结果被猴王当脑门儿砸了一石头,爬墙的时候还堪堪踩空,吓得他差点儿哭出来。
秦淮也是第一次翻学校的防护栏,看了前面几个人做示范,他心里模糊有个底儿了。他两手一抓,右脚一踩一蹬,左脚再往上一踩,十分顺利地到了顶端。
然而,秦淮是不可能不倒霉的。他刚准备翻身调转方向,就听见远处有人扯着嗓子朝这里喊:“是谁!谁在翻墙!哪个班的!”
秦淮惊了一跳,慌里慌张就往下跳。所幸其他几人还算讲义气,一个都没跑,七手八脚把他接住,这才咋咋呼呼地往小路跑。
“哎!不是——喂!放我下来啊!”
没有人注意到秦淮的呼喊,几个人跟逃命似的,扛着秦淮头也不回地跑,谁都没顾上把他放下来。秦淮像只即将散架的木架子,说话的声音都被颠得断断续续了:“不是——我说——放!我——下来——先——”
身后,郝主任还穷追不舍地跟着,大叫道:“别跑!停下!哪个班的!还奇装异服!染头发!站住!站住!!!”
几个人跑得更快了。
秦淮感觉自己的早饭已经到了喉咙口。
“放——我下来——”
五分钟后,四人整整齐齐地站在了德育处郝主任的办公室里。没过多久,两个班的班主任都被叫了过来,几个老师交涉片刻,看在学生们已经结束高考的份上,总算是放过了。
时含沙出了办公室就开始笑,边笑边在自己学生的脑袋上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