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森走的很安详,带着微笑,没有丝毫的痛苦。
老人留给在他生命最后的那段时光陪伴他的青年两样东西:
一本海涅的诗歌精选集,头一首便是《乘着歌声的翅膀》,最后的那段时间,他总让赵小墨读给他听;
另一样,是个吊坠项链,前端是个水晶的小挂件。老人留了封信给赵小墨,信上说这个项链是他最爱的人送的礼物,象征着永恒的爱情,他没有子女所以转赠给善心的中国青年,祝福他能和自己爱的人永远幸福美满。
赵小墨捏着那个项链,呆呆地坐在空了的病床上。
唐森的故事,终于有了结局。
维纳尔痊愈后,接受了军事法庭的公正审判,在英国服刑至二战结束。期间,唐森挣扎了很久,终于决定去监狱探望他,起初是隔上一个月去一次,后来渐渐频繁了。
二战结束后,这批德国战俘被交换回祖国。维尔纳终于可以返回家乡。
唐森,没有跟随。
这两个人之间,隔着世俗,国仇,责任等等太多的东西,即便彼此明白对方是自己这一生唯一的挚爱,但是在那样的年代,那样的环境中,也只能无奈地放开了手。
维纳尔离开前,把家族祖传的水晶吊坠送给唐森,他的母亲曾经嘱咐他:那是要赠给心爱的人的礼物。
维尔纳回到德国,成为一名有成就的医生,终生致力于救死扶伤的事业;
唐森退伍后,重新拿起教杆,他的学生遍布世界,业余的时间,他最爱研读海涅的诗歌。
维尔纳50岁那年去世,年轻时受的伤最终让上帝提前带走了他;
唐森活了95年,终生未婚,他生命的最后时光,喜欢听听诗歌,讲讲过去的故事。
窗外的夕阳慢慢沉下,唐森与维尔纳的故事,也落幕了。
医生走进病房,在赵小墨的身边坐下,抬手将他揽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赵小墨没有抵抗,他这个时候确实需要个肩膀依靠一下,他把头轻轻地倚在对方的锁骨处,叹气道:“先生,您一定觉得人类很奇怪吧,明明身体很脆弱,却总会激出强烈的情感。”
——比如唐森和维尔纳的乱世情缘;比如自己对那个爱搞怪的老顽童的喜爱和不舍……
医生,或者说特派员先生x揉揉他的脑袋,笑道:“不会,我想,正是你们的情感吸引了我,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拥有那样的感情。”
赵小墨在他的肩膀上蹭蹭眼睛,站起身强笑道:“走吧,我们还得弄清楚究竟怎么激活这个头骨装置。”
“小墨……”x叫住他。
赵小墨回头,x拉起他的手,点了点他手心里的水晶吊坠:“我再送你一样礼物。”
经他这般,那个水晶吊坠被激活,呈现出水晶头骨该有的外观。
然后,头骨的眼睛处射出两道光,落在白色的墙壁上,竟像放幻灯片一样,在墙壁上出现一张张老照片般的影像。
赵小墨惊讶:“这?!”
x拉着他手微笑:“这颗头骨又叫爱情头骨,实际上是个影像记录器,存储了每一个拥有过他的人与爱人的合影。”
赵小墨望着墙上一张张浮现出的留影,最后的那一张中,两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拦住对方的肩,含笑互望着。
唐森年轻的时候是个小个子,圆圆的脸,笑起来右脸颊上的酒窝很明显。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拥有一双漂亮的,如阳光下的海水般湛蓝的眼眸。
赵小墨转身,快速地离开病房。
x追了上去:“小墨,你在哭咩?”
“胡说!我才没有!快走吧!”
他们谁都没有看见,那个军人照之后,赵小墨的影像也出现在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