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已然在心里盘算好了所有的计划。很难得的,在这种时候,她居然感到信心十足,简直可以被称作是奇迹了。
她卷起缀满花边的衣袖,把披散的长发扎成马尾。
「该动真格啦!」
计划的第一步,当然是从外套口袋里夺回手机。幸好衣物下方堆着箱子,能让绮罗顺着往上爬。
纸箱表面光滑,很难使上力气。绮罗不得不把手指戳进纸壁上,四肢也紧紧贴在箱子直角的边缘,一点一点磨蹭上去,像只树獭——而不是什么女主角爱丽丝。
这种攀爬招式实在费劲。才刚爬上纸箱半截高度,她就累得气喘吁吁了,可又不能松懈,否则可就要滑下去了。变小了的身体也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障碍,绮罗忍不住想,倘若是正常大小的自己,肯定不至于这么快就感到疲惫了。
肯定是因为身体变小了,所以体力也随之变小了嘛!
这是眼下最合理的猜测了。
绮罗猛喘了几大口气,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一句「真倒霉」。四肢依旧酸痛不已,歇息也没有带来多么显著的成效,她只能再度向上攀爬。
就这么歇歇停停,艰难的垂直攀登总算是即将迎来终点。
距离顶峰只剩下半截箱子的高度了,这段距离不知该算是遥远还是近在咫尺。绮罗咬牙加快速度,继续向上,准备卯足了劲一口气莽上去。不知从哪里发出了哢嚓哢嚓的声音,大概是纸箱在相互摩擦吧。
渐渐的,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向下垂落的裙摆,好像开始斜斜地坠着了,摩擦着她的大腿。抬头看看,再低头看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纸箱竖直的边线,居然开始倾斜起来了。
毫无理由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可思议,纸箱居然歪斜过来了。以此刻的倾斜程度,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倒下也不一定!
显然是已经没有任何迟疑或者是呆滞的空闲了,也没有时间去琢磨箱子倾斜的原因。绮罗只知道,要是再不快点,那么箱子就真的是要倒下来了。
肾上腺素飙升,尖锐地冲撞着大脑,前所未有的力量喷涌而出。浑身上下所有的酸痛不适,在这个瞬间好像全部都消失无踪了,绮罗坚信此刻的自己绝对是从树懒进化到了壁虎。曾听说过,爬树最快的动物是猴子,想来此刻发生的奇迹,大概要归功于原始的力量吧。
在摇摇欲坠的平衡即将崩塌之际,绮罗终于攀上顶峰,却不敢就此掉以轻心,慌忙沿着对角线狂奔。翘起的箱角随之缓缓下降,伴随着地震般的一阵剧烈晃动,箱子终于回到了四角平稳的状态。
这种时刻,其实相当适合平躺下来,惬意地舒展四肢,毕竟此刻的氛围很有一种大战结束的既视感。但现在绮罗还不能如此悠哉游哉。来不及喘口气,她就必须要攀登崭新的高峰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今天穿出门的是一件长外套,此刻外套的边缘正垂在箱子的边缘。原本绮罗还为了衣服这样垂着容易变皱而略有几分担忧呢,现在看来简直是得天独厚的绝赞地形。再加上布料又是相当好抓握的材质,想来爬衣服肯定是要比爬箱子更加轻松的。
摩拳擦掌,绮罗又干劲十足了。她奋力一蹦,尽管跳得不高,但也减少了大约两厘米的攀爬距离。
紧紧抓着衣角,柔软的布料虽然方便抓握,但实在是难以使劲。爬箱子的时候,多少还能借点力气,此刻却只能凭借自己的力气了。
大概是她的动作幅度有点大了,外套晃晃悠悠的,衣架磨蹭着横梁,发出叽嘎叽嘎难听的声响,隐约还有几团灰尘或是铁锈落到了绮罗的头上,她只好假装完全不在意。
可她必须在意——那实际上是衣架裂开的声音。
纸箱的坠落还算有迹可循,衣架的损坏属实是天降灾厄。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当然也不存在任何挽救的余地。在衣架断裂的那个瞬间,就注定了悲惨的结局。
破损的衣架连带着扒着衣物的绮罗一同坠落到了顶端的纸箱上,压得纸箱瞬间倾斜滚落,几近山体滑坡。待到回过神时,她已经躺在了冰冷的地上,肌肉的酸痛与跌倒的撞痛齐飞,再配上晕乎乎的大脑,绮罗一度觉得自己怕不是已经灵魂出窍了。足足躺平好几分钟,她还是没能缓过劲来。
「痛死了——真的是太倒霉了吧!」
暗自抱怨彻底升级成了歇斯底里的郁闷。□□的疼痛让她根本不乐意站起来,只想再多躺一会儿。她四下张望着,将周围的情况收入眼底。当瞥见到角落里碎裂的某样东西时,她感受到了强烈的心痛。
在心痛的对比之下,身体的痛楚仿佛也不算什么了。绮罗飞快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奔向角落,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会吧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啊……是错觉吗?」
并不是错觉。
躺在角落里的,是与绮罗一起摔在地上的、刚买了还没多久、甚至比她还要庞大上一大圈的手机。而散在手机四周的或透明或浅色的颗粒,毋庸置疑自然是屏幕和机身碎屑。再走近些看看,手机屏幕的上半截玻璃已经彻底消失无踪了,露出内部的电子系统。前置摄像头也脱落出来了,仿佛松脱的眼球。
绮罗痛苦地捂着月匈口。
毋庸置疑,此刻她的心,已然和手机一样破碎了
罗盘
肉体的疼痛再加上精神打击与钱财冲击,在这可怕的三重窒碍之下,绮罗差点就要晕过去了。如果不是及时掐住人中,她怕不是已经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