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的行动有些过于武断了,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抬起手,掌心轻贴在圆柱体的表面,冰冷的触感似乎是玻璃。气泡浮起的动荡颤动着她的指尖,她贴近了圆柱体,试图窥见到漂浮在这片蓝黑色中的物体。
似有碎裂声,圆柱体裂开缝隙,表层的透明玻璃瞬间碎成齑粉,液体喷溅而出,将地面染上蓝黑色,一个奇怪的固体也随之翻滚了出来。绮罗被吓到了,慌忙后退,莫名有种罪恶感,总觉得是自己的缘故才弄坏了什么。
「咳咳……」
断断续续的痛苦咳嗽声,来自于地上的固体。不知名的液体已然漏光,隐约能看出它是个人形。
绮罗跑到它的身旁,大抵是冲动在作祟,她下意识地用衣袖拭净了残存的粘稠液体。小小的躯体蜷缩在她的怀中,因咳嗽而微微颤动着,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它只是个年幼的男孩。
轻轻地,绮罗拂过他略长的卷发。被液体染成蓝黑的发丝看不出原本的色泽,但她想这孩子一定有着灿烂的发色。
猛烈的咳嗽稍稍平息了,他艰难地喘息着,睁开了双眼。迷茫的蓝色眼眸扫过天花板,而后看向了她。
「你是谁?我……我是谁……?」
他问她。
「你……」
绮罗忽然有些紧张,甚至可以说是慌张,呆滞地跪在地上,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才好。
无法回答,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想不起他了。
坍塌
你是谁。我是谁。
简单至极的两个问题,似乎是每一个人在诞生自我意识时会发出的疑问。过去好像听过类似的理论,说过正是这两个质疑塑就了人类。
绮罗无法回答。无论是站在这孩子的立场,还是在自己的视角上,她都没办法给出完美的回应。她只知道自己是谁,只说得出自己的名字。在此之上,她难以再回答更多了,逐渐沉入无知的空洞感吞噬着她。
「……我叫绮罗,木之本绮罗。」
她只能回答自己能回答的疑问,但男孩依旧是茫然惊恐的神情,不知是否真的听清了她的话语,也许他依旧浸没在对一切空白的恐惧之中。
想了想,绮罗垂下手,沾了沾地上蓝黑色的液体,把它当作墨水,用手指在外套上写下了自己名字,暗自期望着这样的小动作可以填补起这孩子内心的未知。
希望是否成真了,这从来都是不可窥见的谜题。不过,男孩紧绷的表情终于漏出了一丝舒缓,似乎是被绮罗写在外套上的文字吸引去了注意力。他微微歪着头,几乎是从各个方向将这两个字打量了好几遍,抬头看着绮罗时,却依然是困惑不解的目光。
看来,他还不识字,但学着她说话时的语调,他念出了她的名字。
「绮……绮罗?」
「是的。」她扶住男孩的肩膀,拉着他从及脚踝深的奇怪液体中站了起来,「这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