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道:“有什么办法,自己倒霉呗,让人家的马车给刮倒了,走不了路啦!”那群地痞立即围了上来:“哟,怎么回事,看着还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呢?撞了人就想一走了之啦?我告诉你,今儿不给我兄弟一个说法,就别想走!”车夫连忙挡道落落前面,喝问道:“我们何曾说过不管他?不过是说要他去医馆,他又不肯,你们难道是想讹人不成?”“讹人?”那地痞头子上前两步,把脑袋在他面前晃了晃,“撞了人就得赔钱,天经地义,你们今儿不给一百两金子,就别想离开!”落落从前吃过一回亏,今天一时大意,又犯了这种错误,一听他们要的只是钱,只想赶紧离开,于是解下腰上的玉佩递过去:“这位郎君,我们出来不曾带钱,这块玉佩的价值想来不止一百两,你们拿去换钱罢。”她身上佩戴的哪有寻常之物,莫说是一百两,就算一千两怕也买不来。那地痞头子接过,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十分满意,却忽然觉得眼前这姑娘是个好宰的,看来一百两金子的口实在是开得太小了。他眼珠子一转,笑道:“看这位小娘子也是个讲道理的人,这玉佩这么贵重,也就算是个抵押罢,小娘子回去拿一千两金子来,玉佩便还与你。”落落诧异道:“方才说的不是一百两,怎的就变成一千两了?”“一百两?”那地痞笑道:“我说过吗?我什么时候说过一百两?”明摆着就是坑人。车夫已经全然明白他们这是遇到碰瓷的了,可是这会儿他们没带侍卫,就他一个人,还要保护公主和一个宫女,好像有点难度。落落此时只求脱身,正要答应他们,只听得那坐在地上的忽然指着那马车上一个不显眼的徽记道:“莫非是太和公主?”车夫顿时警觉:“你们想干什么?”那男子忽然狞笑起来:“干什么,果然是这贱 人啊!哼,这被千人骑万人枕的娼 妇,贱婊 子!”他扭头对着身后的一群地痞道:“别看她是个公主,可下贱着呢,当初皇太后怎么劝我娶她,我说什么也不愿意戴那顶白给的绿帽子!结果太后大怒,才把我好不容易考上的进士给除了名……”落落的脸色登时涨成了紫绛色,她身为公主,何曾受到过这样的侮辱,只得死死地咬着嘴唇,把自己的嘴唇都给咬出血来,一股腥甜弥漫在口腔里。原来他是张文沅。这个人,落落并不曾见过他,但是知道此人,母亲当初也曾多次提起过他,还把他的诗文拿过来给她看过,只是后来不知怎的,被李恒给搅合了。这之后,她多少知道一点,好像说是因为李恒觉得他品德有失,所以给除了名,不许他做官。今日狭路相逢,他竟颠倒黑白,说是因为他拒绝婚事才被除名的。如此看来,倒是值得庆幸当年没有嫁给这个男人。她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一点,道:“若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就先回去了,金子你们到时候派人来太极宫取便是。”那男人忽然道:“不,我们改变主意了,你既然是公主,我们怕你回去再玩什么花招呢。不如你就先留下,叫你这丫鬟回去取金子来换你,如何?”这时忽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你们中原人当真有趣,公主的地位就这样低微吗,连你们这样的人都能随意辱骂?”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五六个男子走过来,身上穿的都是异族的衣裳,头上戴着皮帽子,个个身材都十分魁梧,留着络腮胡子,看起来孔武有力。落落认出,这些人身上穿的好像是回鹘的衣裳,应该是回鹘的商人或者使者。她立即在心里做出了判断,回鹘同大唐有十分重要的贸易往来,应当没有太大的敌意。不管是使者还是商人,以她的身份,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许一些利益给他们。所以,目前来看,她可以设法向他们求助,而这些回鹘人应当不会伤害她。落落连忙向那领头的回鹘人微微屈身,行了个半礼,“大唐太和公主这厢有礼了。”回鹘人听她自称“大唐太和公主”,也知道她差不多已经猜出了他们的身份,将手横在胸前回了礼,“如此,公主请上车等候,这里就交给我等。”落落点点头,“多谢几位。”回鹘人微笑着看她上了马车,这才转过脸来看向这群人。他脸上的笑容并未散去,但张文沅却觉得他的笑容里分明带着万年寒霜,笑得叫人浑身发毛。张文沅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位老兄,我们之间是小摩擦,小摩擦,我们自己能解决,还是不劳几位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