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人和邵家的人相继来灵堂吊唁,身着正装,表情肃穆。蒋芸走到秦梵音身边,蹲下,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庞,还没开口,眼泪掉下来了,“孩子,别太难过了……你还有我们……我们都在你身边……”另一边的王梅,看着那模样相似的母女两,别过脸,忍不住痛哭。邵墨钦没想过顾家会来,他并没有发出邀请。但既然他们来了,有些事就必须面对。当晚,他将秦梵音抱到腿上坐着,轻轻抚着她的发丝,缓缓动唇,“老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关于你的身世……”秦梵音苦笑了下,“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是他们买来的,对吗?”这几天流不尽的眼泪,使她双眼肿胀的像核桃。邵墨钦沉重的点下头。不等他开口,秦梵音又道,“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想逼我跟你离婚,怕事情暴露……偏偏被我听到了……”女人声音夹杂着细碎的哽咽,“我当时很难接受,也很生气……我一个人跑出去……他们在马路边找到我,我很执拗,不肯跟他们上车,后来……”泪水又一次涌出,邵墨钦将她揽入怀中抱紧,停止她的自责,安抚她的悲伤。等她的情绪稍稍平静后,他扶起她,再次开口,“这就是命运。就算重来一次,作为父母,依然会奋不顾身保护孩子。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错。是你养父母自身的愚蠢、自私、偏激、狭隘,造成这些波折和意外。由始至终,你只是受害者,你不该把任何愧疚和负担加诸在自己身上。你可以感激他们的养育之恩,可以为养父舍身救你感动,你也有权利因为他们隐瞒你的身世并妄图破坏你的婚姻而生气。”秦梵音一瞬不瞬的看着邵墨钦,看他缓缓开阖的唇角,体会着他的言语。他很少用唇语对她说这么多话,而他的每一句话都对她有着莫大的分量。他的存在,让她安心。他温柔又厚重的眼神,给予她勇气和力量,让她在浑噩的悲剧中,仍有力气往前走。邵墨钦低下头,轻轻碰上她的唇角,“老婆,你不应该自责,不要把自己打入阴影中。”秦梵音点下头。她不想让爱她的人为她担心。她不能让爱她的人跟她一起受罪。邵墨钦将秦梵音放开,下了床。秦梵音莫名看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邵墨钦跪在床前,跪在秦梵音跟前,抓住她的双手,眼神肃穆又凝重的看她。“怎么了?你跪着干嘛,起来说话呀!”秦梵音下床,拉着他的手臂,想把他拉起来。邵墨钦固执的跪着,仰视她,动唇,“老婆,对不起。梵音,对不起。心愿……对不起。”他蠕动着唇,两行眼泪倏然由眼角滚落,“是我当年的过失,导致你由顾心愿变成了秦梵音……”秦梵音愣愣的看着邵墨钦,表情剧烈变幻。邵墨钦动唇:“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命运诸多磨难的始作俑者,是我……最该自责的人,背负罪孽的人,是我……”秦梵音缓缓明白过来,为什么当时父母的谈话有一句不能被顾家抢去,为什么他们那么不待见邵墨钦,为什么她跟顾家好似有种若有似无的牵连……“知道真相后,我一直在想,怎么告诉你,怎么讲述这件事,能让你对我的怨恨少一些,能让你继续爱我这个罪魁祸首。可是我想不出来。没有任何理由,能够免除我对你犯下的罪。我恨不得代替你承受所有痛苦,但上天没有赋予我这项能力,你面对的苦难每多一分,我对自己的痛恨就多了一分……”秦梵音怔怔的看着邵墨钦,初见时高冷漠然的男人,婚姻中温柔内敛的男人,如今跪在她眼前忏悔,泪流满面,眼神脆弱的像个小孩子。她怎么会想到,折磨他二十年的心结,就是她自己……她怎么会想到,他苦苦寻觅甚至让她心生嫌隙的人,就是她自己……她怎么会想到,这二十年一直被他铭记被他捍卫的人,就是她自己……秦梵音流着泪将邵墨钦拉起来。她伸出双臂,将他抱住,脸庞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她抽动着喉咙道:“……我不怪你。墨钦,我真的不怪你。因为我亲眼看到,你为了我,付出了多少。我清楚知道,过去的二十年,你比谁都痛苦,就连我,都比你幸福……你听到了吗,邵墨钦,我不怨你、不恨你。我甚至庆幸,我拥有原谅你的权利。”秦梵音的脸庞不停往他怀里深埋,泪水蹭在他衣衫上,“我应该庆幸……上天待我们不薄,最终还是让我们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