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麓丝毫没有察觉,她接下长剑,绕过了唐永,只说:“为了……为了报恩。”
“哈哈哈!不光是报恩呐,还有报仇。”
“是……还为了报仇。”
“是咯是咯,还有你自己。”
“为……我?”
亓官麓不理解,她尚没有反问,长剑便拽着她的手臂,横断了唐年的头颅。
斐守岁看不到唐年死前的惨样,但他与亓官的心魂藕断丝连,愣是从亓官麓那头摸到了黏稠的血。
守岁一半的心在浑黑梦魇里打转,另一半则清醒地告诉他。
“你在梦里,一切虚妄。而真实的那头,水深火热。”
黏糊的血液,恶鬼一般缠住了亓官的臂膀。
亓官麓完全不知所措,她丢不下长剑,甩不开黑血,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冲着烛九阴:“神仙大人,这是、这怎么一回事!”
“还能怎么?”烛九阴走到亓官身旁,“我来都来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什么?!”
倏地。
暗红吞噬亓官麓一半的魂魄,也拽着女儿家落入梦魇的海底。
听到所有对话的斐守岁想要挣扎,却从朦胧中,看到了亓官麓的影子。
以及一个比水更深的红印。
“我难得做一次好人,你们可要珍惜~”烛九阴的笑声,“许久没有用这个咒念了,不知有没有用错呢。”
斐守岁:“……”
亓官麓:“……”
“我告诉你们吧,曾有一位诗人,在他的诗中提到救你们的法子,”
烛九阴伸出手,他的手掌上变出一节赤色枝干,青色叶片的草木,“‘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用日落之木,辅以烛龙衔烛,便可重塑日升时的肉躯。”
话落。
只见烛九阴一咬手腕,那千年血脉滴下几珠褐红的烛油。
他含着血,道:“此为烛,燃天地炬火。”
随后便是斐守岁听不懂的咒语。
咒语如同大地的低鸣,在一切黑暗之中滋生天尽头的光亮。
念啊念,斐守岁的困意渐渐消失,他在细听烛九阴的术。
在一句句古老的角声里,守岁捕捉到。
“……烛生草木,木孕玉石。化为五行,借血重燃……”
化为……什么?
正巧,咒停。
斐守岁同时感知到撕裂的痛,与新生的痒。
是结痂的皮囊在吞噬旧日,过往的所有不停分裂重组。脖颈、手腕与脚踝尤其明显,如有白蚁啃食树桩,而古树却在白蚁之后逆流重生。
一点复一点,吞下了白蚁,也吃尽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