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杖玉树的树干,被攥的微微发弯。
鸿通宫主的嗓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嘶哑:
“它既然占领此界,就不能把所有人类赶尽杀绝。总要有人管辖本界势力,来日开疆扩土之时,也总要有人替它代掌权责……”
言落月一针见血地问道:“可那个人,为什么要是你呢?”
“我已经——”
“你已经没价值了呀。”弯起眼睛,言落月很活泼地冲他笑了笑。
“论修为,你是靠血酒和天材地宝喂出来的。论势力,鸿通宫已经做鸟兽散。论心性……”
“天下之间,小人易得,而英雄难求啊。”
一直站在一旁,没怎么说话的巫满霜,此时冷冷地抱起手臂。
“它想对这个世界下一味鸩毒,你却以为自己是熬药的人吗?”
“不过药渣而已。”
一旁的透明禁制里,青色小火苗非常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哇,居然是药渣诶!”
“……”
直到此时,鸿通宫主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所有退路都被封死,前半生仰仗的一切俱已成灰。
过去的辉煌荣耀不过浮光泡影,唯有眼下的穷途末路,无枝可栖……才是真实。
就在刚刚之前,鸿通宫主真以为自己可以前往魔界避祸。
等到这一战结束后,异种们取得胜利,他则统御剩下残存的人族妖族,从此东山再起。
然而这份美好期望,原来从一开始便是虚假的海市蜃楼。
他把鸿通宫的普通弟子视为普通棋子,却觉得自己在入侵异种那里,应该有着别样的地位。
昔日里,那些鸿通宫弟子跋扈无忌时,也曾有过类似的骄傲:我可是堂堂鸿通宫的弟子!
过去,那异种对鸿通宫主有求必应。连三大神物的秘闻,都
被他得知不少。
想来,那些鸿通宫人知晓宫中与魔物勾结,却隐瞒不报的时候,想法大概也和一刻钟前的鸿通宫主差不多:
连这样的秘密都被我知道,自然是我地位非同寻常,对我无比重视。
然而,他视宫中弟子为草芥,傀儡噬情魔却看他向药渣。
草芥和药渣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如果说前者还有点用,后者根本就是垃圾。
鸿通宫主握着禅杖玉树的手背,渐渐地青筋暴起。
——不,他还是个大乘修士……
即使高踞宫主之位,已经许久没有和人真刀实枪的动过手,哪怕对方是天生神物……但他还是个大乘修士!
刹那之间,困兽犹斗的心绪,涌上鸿通宫主的心头。
就在同一时间,他忽然发觉,在对面的巫满霜眼中,忽然浮现起一层一层宛如霜花冰裂般的雪白纹路。
紧接着,巫满霜露出了一个许久没有用过的、非常礼貌客气的表情。
他客客气气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和落月是谁的化身,就应该也知道,人间日月,乃是我和乌啼所化。”
鸿通宫主紧绷着一口气,说话的口吻硬邦邦的:“怎么,这是要论恩情了吗?”
“不。”巫满霜轻描淡写道,“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生死,不过在我一念之间罢了。”
万物体内,俱含阴阳二气。
然而天地间最初的阴阳,则是由满霜之石和乌啼之火这两大神物而生,这是毋容置疑的。
换而言之,如果需要的话,他们可以调动本世界内任何原生生物体内的阴阳之力。
乌啼之火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他已经衰弱到本体都无法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