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落月特意请凌霜魂把这一幕记录下来。嘿,等两个沙雕哥哥彻底酒醒,这事大概够他们吹嘘半年的。
——想不到吧,就那个姬轻鸿,我们和他谈笑风生,还在酒桌上出老千灌他酒呢!
——然后我们活着下了酒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言落月站在梅树下仰头观花时,姬轻鸿信步走来。
他指间还捻着一只白玉酒盏,酒杯几乎与他的手指和白发同色。
姬轻鸿身上也殊无酒气,唯有赤红的眼眸宛如满树灼灼盛放的红梅,当中浸染两三分笑意。
“你上次……”姬轻鸿慢慢地说道,“鸿通宫一役时,你问到了我的情火……”
言落月背手转身,耐心地等待姬轻鸿把话说完。
姬轻鸿沉吟片刻,很快又说道:“刚刚我听岑鸣霄说,落月之木里储藏着部分修士魂魄,那些人自号‘玩家’。唔,还有你先前传给我的那只纸鹤……”
言落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很大方地承认了:“嗯,是有这么回事。”
她挑了挑眉毛,打趣道:“我还以为,师尊一进门就会问我这事呢。”
姬轻鸿不疾不徐地晃了晃手中酒杯:“我以为,浅酌几杯再来问,反而更好。”
听出姬轻鸿的言外之意,言落月当真有点吃惊了。
她眨眨眼睛:“原来像您这样的人,居然会借酒壮胆。”
姬轻鸿哑然失笑,从容而坦诚地闭上了眼睛。
“近乡情更怯……我终究只是个凡人。”
从来无情无欲,只以乐子为上,让修真界里一众人恨得牙根直痒痒的姬妖尊,在这一刻终于落入凡尘。
三千年如一弹指,姬轻鸿一人独守的那段时光,便似乎融化于这轻飘飘的一个点头。
言落月看着他,想起那朵燃烧了三千年未灭的火焰,心中忽然升起一分敬意。
“好吧,我这便告诉师尊——其实本来也要告诉你的,再卖关子,我自己都要先忍不下去了。”
这句话本身,其实已经构成了一个最好的答案。
不过,言落月还是笑道:“这样好了,咱们一个消息换一个消息。”
姬轻鸿张开眼睛:“你要问什么?”
言落月笑眯眯地看着他:“离开之前,我没来得及去看咱们峰这次改动的峰名。”
“师尊又更改了什么个性签名……咳,我是说,你这次起的新峰名叫什么呢?”
按理来说,以姬轻鸿的一贯风格,终末之战前起出的峰名,多半也不是什么正经名字。
或许是“异种们你们不用跑了今天不是我们活就是你们峰”,也可能是“居然打到我头上,不错不错,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峰”。
以姬轻鸿的奇妙程度,哪怕起出一个“阿姆斯特朗对方全部回旋加速上天峰”,言落月也不会太奇怪的。
听见这个问题,姬轻鸿忽然笑了。
“哦,你问这个。”姬轻鸿轻描淡写道,“新的峰名,叫做‘常相见’。”
——春日宴,绿酒一遍歌一遍。唯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此年此景常相见,今岁今人常相见。
院子里、院子外,人间的、妖界的、魔族的……这世上正在庆贺的所有人,过去为之奋战的每一刻时光,仿佛都汇聚在这短短的三个字里了。
姬轻鸿笑道:“是个普通的名字。”
就好像故事走到了结局,言落月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但它是个好名字。”
得到了答案,言落月爽快开口。
她一字一顿道:“那师尊,我也不瞒你啦,关于云素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