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年巴不得他把自己当个垃圾扔了,连忙跑出角门,循着都朱那?指引的路线,去与?接应她的人?汇合。
路边榆槐枝叶茂密,□□燥的风一吹,摇晃出飒飒的潮涌般的声音来?,这声音于群山间回响,不成腔调,仿佛某人?低低的叹息。
发丝被风吹乱,她心里怅然,魂不守舍地胡乱一捋,眼前又?浮现出叶叙川那?冷冷淡淡的目光。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看过自己了?久到她差点忘记,叶叙川对除她以外的人?,都是不假辞色的。
也罢,她又?叹口气?,三年过去,她早就不恨叶叙川了。
如今她日子很好,有珠珠,有喜欢的事业,浑身上下除了这把嗓子还是昔年的模样,其余的与?过去的烟年全无干系。
他不可能认出她,她亦不会?与?他相认,与?滚滚红尘中擦身而过,相逢陌路,就是最好的结局。
筵席之间觥筹交错,语笑?喧阗,忽地吹过一阵长风,四面?的布帏交叠摇曳,缝隙之间露出幽蓝的天色,泼熄雅集的热闹喧哗。
即使雅集,少不了乐伎作陪,都道叶叙川爱听琵琶,别院主人?投其所好,特请了真定府闻名遐迩的琵琶伎来?,这琵琶伎年纪轻轻,技艺超群,一双修长的素手在弦上翻动,舒扬有声。
博山炷炯炯燃烧,轻烟弥散,他沉默地饮酒,想起古人?之诗,弦清拨剌语铮铮,背却残灯就月明。
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有风的凉夜,她亲手杀掉了害死挚友的元凶,扑在他怀里大哭。
陈酿金波琼酥入喉,他默默出神。
筵席的主人?与?他搭话:“枢相觉得这琵琶如何?隔着那?么远,总听不真切,不如唤她来?近旁弹奏。”
叶叙川并未细听他在说什么,只随意嗯一声。
那?主人?以为他有意,便着丫鬟去唤那?琵琶伎上前来?,单为叶叙川奏上一曲。
那?琵琶伎自然喜出望外,连忙端了琵琶,步步婀娜走上前来?,对叶叙川一礼,细声道:“能为枢相奏乐,妾三生有幸,不知?枢相喜欢什么样的曲子?”
叶叙川这才看她一眼,随口道:“不必。”
筵席主人?当初也在汴京为官,知?晓叶叙川与?烟年的旧事,连忙道:“那?便奏一曲凤求凰罢。”
那?琵琶伎一愣,凤求凰是琴曲,琵琶如何奏得?
但贵人?发了话,总不能露怯,她略一犹豫,敛裙跪坐,十指纤纤,轻拢慢捻。
听得曲调流泻,筵席主人?笑?道:“弹琵琶的手当真与?寻常女子不同,纤长如柔荑,指尖却有力?,还有细细的茧子,别有意趣。”
这筵席主人?癖好怪异,不喜美人?娇躯,只爱女子一双红酥手,时常出入各大楚馆秦楼,把这点癖好传扬得尽人?皆知?。
叶叙川不置可否。
他向来?不喜以孟浪口吻评价女子外表,皱眉端详酒杯,欲令其闭嘴。
忽听筵席主人?又?笑?道:“说起来?,今日入宴时,枢相叫住的那?丫鬟也生得一双琵琶妙手,柔长纤秀,指腹有薄茧子,若是握着滑动,定然甚是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