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有人监视他们,大概率是他们的对家,然而现在新皇刚刚登基,朝堂清肃,不堪的过往都留在了荣庆年,还有什么人是他们的敌人呢?
为什么监视他们的人,是昭严帝?
无论是谁都好,怎么偏偏是昭严帝?
沈时钊自从听说昭严帝对邹清许不满后,开始发动人脉暗地里帮他探查,他身不在朝堂,但心还在,这么多年积累的人脉还能派上用场。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两人沉默着饮茶,各自脸上心事重重,他们想的应该是同一件事,恰巧在此时,茶楼对面的小馆里忽然有人说起了评书,呼啦围了一圈人。
一位老先生坐在桌后,手里拿着长扇,激情开讲。
声音断断续续传进了邹清许和沈时钊耳朵里。
邹清许心神不宁,感官很敏锐:“他在说什么?我怎么仿佛听到了我的名字,是我的错觉吗?”
沈时钊:“他在说我们整垮谢止松的事,确实提到了你。”
邹清许十分诧异:“这件事竟然成了他们的素材?”
沈时钊朝对面望去:“他们不仅仅说整垮谢止松的事,还散播着关于你、任循和梁君宗的很多别的传奇。”
沈时钊仔细斟酌着最后两个字的用词,说评书的先生讲得动情,绘声绘色,情绪饱满充沛,想必私自增添了不少添油加醋的情节,让故事更具传奇色彩。
“没想到民间竟会流传这种事情。”邹清许看着对面听得入迷的人们,人群中不时发出解气的掌声和吆喝,他终于懂了为什么人气会如此之高。
“还挺火爆的。”邹清许补充了一句,露出清淡苦涩的笑意。
两个人说话间,小二给他们端上来一盘茶点,小二看邹清许和沈时钊全神贯注地看着对面,笑嘻嘻道:“你们也喜欢听先生们讲这个?这是当下最火的故事,全天下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姓名!”
小二不认识邹清许和沈时钊的面容,说得手舞足蹈,邹清许听着有些飘飘然,他正拿起一块茶点,只听沈时钊道:“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这件事。”
沈时钊原本不以为意,想到什么说了什么,话语间,他忽然偏眸,邹清许也正看着他。
视线对上的刹那,眉间都有轻微的波澜。
经历过腥风血雨和惊涛骇浪以后,他们对很多事的敏感度已经灵敏到一石能激起千层浪的程度。
邹清许看四下无人:“如果他知道,于我们而言难道是坏事吗?”
沈时钊:“事实是,皇上已经开始监视我们,说明他并非完全信任我们。”
对面忽然爆发了一阵喝彩声,人群中有人大声呼喊着任循的名字。
邹清许将目光收回:“昭严帝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他势必要做出超越荣庆帝的功业,在用人方面——”
话到嘴边,邹清许沉默了。
沈时钊替他说:“他对权力的掌控也会比荣庆帝更厉害。”
周围的吵闹和喧嚣仿佛同他们没有关系,耳边一下子清净了,所有声音散得干干净净。
有什么东西,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沈时钊看向对面,目光幽幽:“你的功勋已经够大了,该敛一敛锋芒了。”
邹清许心有不甘:“难道走上大位者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邹清许还没说完,沈时钊立马伸手堵上了他的嘴。
“好好吃东西。”沈时钊说。
新宫。
下朝后昭严帝将邹清许喊到了宫里,两人继续讨论刚刚没有结束的话题,百官在上朝时你一言,我一语,谁都有理,吵得昭严帝脑仁疼。
邹清许分外谦虚,他这几日脑子里总是一团乱麻,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他惜字如金,说:“皇上,内阁的事臣不敢妄言,这件事还需听听任大人的意见。”
昭严帝拿帕子擦了擦手,“内阁的事如果让内阁自己来评,免不了会维护自己人。”
邹清许将视线落到地上,他心里打着鼓,此时,来全端上来一碗莲子羹,昭严帝伸手接过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已经皱了眉头。
昭严帝把碗放回去,他的神色平静无波,声音也平静无波,“朕不是和你说过要喝凉的吗?”
他看着不恼,但声音里的压迫感让来全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才忘了,罪该万死!奴才下次一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