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师有什么忙的?”
这话可就不对了,默默在一旁观战的任知欢暗地反驳。
“也是忙的,而且我也得多赚点钱不是?”任君衍无奈笑道。
这指的是与死党前年创办的培训机构,加之他自大学期间录制线上课程的账号愈发壮大,才得以不花父母一分钱全款买下这里的房子,苏少琳对此无话可说,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深知儿子秉性的她面浮愁云。
“我明白……只是我老了、你爸也是,身边的朋友有些孙子都能上学了,所以我俩也想早点看你成家,也想早些看看你的孩子长什么样,这样我们才好安心啊。”
兄妹俩的父亲任觅光比妻子大五岁,今年已六十三。
任君衍没有出声。
按往常任知欢也只会附和妈妈,说什么会帮助老哥找到她的嫂子,可此刻她也是沉默不语,任知欢凝视着他垂下的眼睫,不知为何,如今才感受到对方那不为他人所觉的无可奈何。
于是她出声道。
“哎不急不急,哥他也还不大嘛,才25岁,我有个同学她哥哥都差不多三十了还没结……”
苏少琳轻轻瞥来一眼——极具杀伤力的目光,任知欢遂渐渐住口,这时任君衍接着道。
“明白,之后我自己注意就行了,四姨给的联系方式我之前不小心删了,妈你到时再问她重新发来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默然同意母亲嘴里的真理,而苏少琳也如云开初霁,她轻松调笑道。
“你能放在心上就好,而且我儿长得那么好,也有头脑懂赚钱,这样的基因不传下去太可惜了。”
什么太后劝皇帝繁衍子嗣,任知欢撇撇嘴心里吐槽,在听到任君衍顺着台阶、悄然插入另一话题,是知晓这场习以为常的硝烟就此散尽。
苏少琳忽然想起一事,说是老家旧屋那要拆迁建路,奶奶最开始是抗议不肯拆,但在姑奶劝说下才安歇同意,任知欢想起她在上学前班那会,还在老屋前大树下的摇篮里,听着收音机里吱吱呀呀的戏曲。
她听不懂,只是当时电视坏了也没东西可看,就这么躺仰叶影婆娑,直至暮色四合,十岁的任君衍回到家,任知欢迷茫地看他脏兮兮的衣服书包,只说要修电视、她想要看电视!
好,小任君衍点头后便去挪动卫星锅,吃着棒棒糖的妹妹在旁眼巴巴地观望,他专心致志地捕捉那无形的信号,手臂上大小伤痕在他淡泊脸色下反倒显得寻常无比。
任知欢只清楚,他藏事的天赋与生俱来,就连心细眼尖的姑奶也被骗得晕头转向,而这番忍让在他儿时遭受数次,终在揍得一位同学骨折、另一位脑震荡后才被人得知。
纵使如此,这份自幼养成的隐忍,也还是伴随他渡过少年时期,持续至步入社会。
至于任知欢为什么知道,那是因为她是对方的妹妹,一方面是怕她也会遭遇同样的事,另一方面是因对方也需要一定程度的慰藉,他才会愿意跟她剖心自白。
苏少琳提到老屋的事,任知欢自然想起这一连串记忆,于是拿了些童年糗事戏弄任君衍,而他也不肯示弱,是冷笑一声,后说起她被虫子叮得嘴唇肿成香肠,还顶着它上了好几天学……
任知欢看他还要继续说,遂跳过去扯脸,俩人就这么在椅子上扭打一块,苏少琳喜闻乐见兄妹感情好,正起身要出房间打电话时,却忽然脚步一滞调转回头,把女儿从儿子身上剥下拉到床边。
“你现在肚子还会疼不?”
任知欢不明所以,直到苏少琳的手放在她的小腹前,才明白说的是什么后,瞟了还坐在她椅子上的哥哥一眼,但也没说些什么。
苏少琳认为这是很正常的话题,没必要藏着掖着讨论,任君衍也是同样看法,所以他仍留在这一动不动。
“有时候会有一点点疼,热水袋敷一会就没事了。”
“经期时间准不准?”
“不太准,有时候月初、有时候中旬。”
“那不行,正好我也给你带了灵芝粉还有益母草蜜,吃一段时间看看怎么样……”
虽然任知欢已经习惯,毕竟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但不知怎的此刻却有点坐立不安,余光中任君衍的身影稍许碍眼。
“妈,先赶他出去再说。”
指尖对准一旁莫名中枪的任君衍,苏少琳皱眉拍了下她的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