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又宁一时也不着急告辞回霁云苑了,他等谢昙穿戴齐整,随谢昙一起去了议事堂。
议事堂内各派主事人于左侧分别落座,严阵以待。
左昊则带着魔域众人坐在了右侧下首,等待谢昙前来。
宁父对安又宁和谢昙结伴前来之事,感觉有些意外。安又宁甫一入内,宁父便对他招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
堂内所有目光便集中在了穿堂而过的安又宁身上。
左昊心下陡惊——他早前就听说过,无念宫的这位少主和死去的安又宁肖似,他却觉得一是身份有别,二是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相处久了就必然能看出巨大差别。
这世上哪会有一模一样的人呢?他其实对此事从没太放在心上。
之前在无定山,他被谢昙失踪的消息折磨的心神俱疲焦虑不已,对峙时分只隐约看到宁旌岚身后一直遮掩着一个人,那人一直垂着头安静站着,他便未仔细分辨,如今此人堂而皇之的乍然出现,左昊猝不及防,被他二人几乎孪生的容貌惊到霎生警觉。
尤其是无念宫的这位少主什么时候和谢昙走的如此之近了?!
他……他会不会又成为下一个安又宁?
无念宫少主的身份可容不下他半分的黑手!
左昊登时心生忧虑,立刻向谢昙看去,就见谢昙目光微垂,立在原地未动。
左昊心中咯噔一下,大呼糟糕!
可能在外人看来,谢昙只是一动未动的立在那里,但以左昊这么多年和谢昙共事的了解,谢昙此时的目光是一直在默默追随着前面之人的。
左昊立刻站起身,去迎谢昙,故意站在了谢昙面前,阻断他的目光:“城主,请上座。”
谢昙眼神微动,意味不明的点在了他身上,在左昊被这眼神压的快顶不住的时候,谢昙终于动身,于右侧上首落座。
左昊忍不住想,近些年,谢昙威压愈发深重了。
宁父先是以东道主的身份关心了下谢昙的伤势,又寒暄过几句后,终于直入正题,为这次的议事起了个头:“想必左幕使已经将此次营救的条件说与了谢城主,此次我等虽出力不多,但安又宁作为正道飞云阁少主,我受飞云阁阁主安兄所托,想接了他儿子的尸骨与之葬至一处,还烦请谢城主将安又宁亡身归还,让他们一家可以早早团圆,入土为安。”
谢昙第一时间就下意识看向了宁父身后的安又宁。
左昊却在心里破口大骂!
他当初与宁父明明只是说最多推波助澜,怎么到了宁父嘴里就成了达成了协议,还放到了台面上,以谢昙对安又宁亡身的重视程度,这是在把他架在火上烤!
左昊忍不住立刻起身反驳:“宁宫主说话还是慎重些,我可未曾答应过你此事,怎么?正道也想学讹诈那套不入流的手段吗?”
说完他忍不住偷偷瞥了一旁谢昙一眼,观察谢昙反应。
正道却没给他更多的反应时间,就见无定山葬礼未曾出现过的,摧山派现任掌门梅威鸣阴阳怪气道:“你跳的怪快,推的倒干净,此时问的是谢昙,这里哪有你一个幕僚说话的份儿?”
自摧山派原掌门梅宏岩陨后,摧山派便在沉寂一段时间后,由梅宏岩的嫡子继承。
梅威鸣此人向来就滑不丢手,修为却一般般,只像只喜闻腥味儿的猫,哪里有“肉”都要咬上一口。
宁父知晓宫内向来藏有各派的细作,事关正道大事,当初商议之时便也没对他们过于遮掩,毕竟最坏的情况还要借正道各家合名合力,与魔域对峙。
是故宁父对今日摧山派的猝然拜访毫不意外,知晓他这是对飞云阁少主体内的碧落沧海珠垂涎欲滴,与其父当初对灵脉的贪婪一脉相承。
加诸当初其父梅宏岩的死,谢昙有重大嫌疑,就算不是为了灵珠,能攀咬上谢昙一口,活生生撕下一块血肉来,梅威鸣怕是都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遗余力的对付谢昙。
若不是当世自有灵脉日趋枯竭,只有灵珠可救,宁父都不能趟这趟浑水,如今也只能按先前商议,先取回灵珠再说。
左昊道:“正道向来自诩公正求真,我不过实话实说,梅掌门拿身份说事怕是不合适吧?”
眼看着又要开始打嘴仗了,谢昙却仍不动如山,静持仙子忍不住道:“那小辈儿毕竟在魔域与谢城主有些渊源,身后事也是谢城主一手承办,既然要起灵回乡,自然要过问谢城主一句,不知谢城主如何说?”
安又宁与谢昙的关系岂止是有些渊源?
场上之人怕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想借静持这一番话,故意淡化二人关系,好减少取回灵珠的阻碍,故见状皆缄默不语。
重点绕回来,谢昙终于收回在安又宁身上的目光,片刻后才缓缓道:“我不同意。”
梅威鸣立刻道:“你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听说你将那人安置在冰室内迟迟不下葬,此时起灵回乡入土为安的丧葬你又不同意,你安的什么心?”
梅威鸣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几声,声音带着几分猥亵:“怕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别是恋冰癖罢……”
话却未竟,防风已然一个带着悍然法力的飞镖旋了出去,划过梅威鸣侧边脸颊,狠狠钉在了议事堂粗柱之上。
宁父也觉这梅家小儿说话太过下流,忍不住皱眉喝止:“休得无礼!”
梅威鸣脸颊立刻流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