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你闭嘴!”两人身高、力量悬殊,站在一起便仿佛巨猿与瘦猴,只要乌蛮一巴掌打过去,就能让眼前身量纤细娇小的姑娘没了半条命。甚至不许乌蛮动手,周围任何一个佩胡刀的男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取走舒明悦的性命。可君臣有别,无人敢对舒明悦动手。当然,所有人也没把舒明悦的愤怒当回事,只认为她是一时情绪激动罢了。一个如此娇弱的小女子,如何能伤到乌蛮?可是下一瞬,舒明悦死死地咬着下唇“争”的一声,从袖口里拔出了一把银亮尖锐的匕首。“可敦!!”周围的人神色大变,纷纷要上前。于此同时,正朝这边走来的虞逻神色大变,声音吼道:“舒明悦!”而舒明悦充耳不闻,盯着乌蛮的心窝,将那把匕首又快又狠、丝毫没有犹豫地推了进去,在乌蛮瞪大的双眼中,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噗呲”一声,鲜血四溅。濒临死亡的威胁,乌蛮双目猩红,握拳头朝她脑袋砸去,想要把眼前这个威胁他性命的女子拍走,眼瞧着,便要落得脑浆迸裂的下场,一只手掌紧紧地掐住舒明悦的胳膊,将她拽走了。疼,很疼,握住她胳膊的那只手掌,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还有小腹处若有若无的抽痛。舒明悦却浑然不知,雪白脸蛋上渐满鲜血,她偏头看向乌蛮,只见他双眼瞪大,口溢鲜血,捂住胸口倒了下去,再缓慢地偏头,视线中映入了虞逻的面孔。震惊、咬牙、慌张、愤怒……种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一同在他面上交织,最后凝了一抹森森阴沉的冷意。在希冀中绝望。牙帐内。舒明悦披头散发,跪坐于地,脸蛋上染着黏稠猩红的血迹,已经微微干涸,乍一看去,很是可怖。虞逻在她面前半蹲下,抬手捏起了她脸蛋,声音干哑,“这就是你想要的?”舒明悦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痕,泪眼点头,“是。”随着话音落下,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骤然用力,似乎能把下颌骨捏碎,舒明悦不吭声、也不闪躲,只有不受控制泛红的眼眸,暴露了她此时难忍的疼痛。虞逻双目赤红,倏然可恨地松开手,转身大步离去。门口处传来他的吼声,“人都哪去了!?把她给我关起来!”舒明悦缓缓抬起头,一双清亮的眼眸此时变得无比黯淡,看了他背影最后一眼。那天的风很大,光影将屋室分成了明暗两面,他站在明亮的那头,她跪在昏暗的这头,两个人就这样被光和风永远地隔绝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虞逻离开后,舒明悦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小腹处的抽痛越来越强烈,她终于从呆滞的神色中回过神,蹙了一下眉。她低头,手指捂了下肚子,眼神茫然然,像是有所预感一般,手指倏然攥紧了衣衫,就在那时,腿间涌现了一抹热流。她脸上后知后觉地露出了一抹慌乱。医师很快就被请来了,她是舒明悦的陪嫁,亦是亲信。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人,阒寂无声。医师手指搭在她手腕上,像是不可置信一样,反复摸了好几次,舒明悦缓缓偏过头看向她,哑声道:“说罢。”医师垂首,低声颤道:“公主,您……有身孕了。”说得万分艰难。舒明悦一下子攥紧了细白手指。“两个月左右,胎相不安稳,公主这几日情绪激动,有些见红了,臣给公主开一副……”说到这里,医师的声音戛然而止,仰头看向她,神□□言又止。其中之意,不言而喻——如此困境,公主是想要安胎药,还是落胎药?舒明悦哭着笑,闭上了眼。医师见她如此,叹了口气,狠了狠心道:“公主,臣斗胆说一句,这个孩子,不宜要。”北狄风俗不同中原,对待后嗣血脉不甚严苛,只要虞逻承认这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能在北狄有一席之地。可舒明悦不一样,她若想顺利从北狄离开,就不能要这个孩子。巽朝可以勉强接受从北狄和亲归来的公主,却不会允许她诞下北狄可汗的子嗣。更何况,母国是巽朝,孩子在北狄,日后两国再起冲突,舒明悦这个母亲夹在中间又该如何?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早日了断的好。舒明悦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这个孩子,她成婚三年才有,承载了她的许多期盼,如何能狠心打掉?可是……她睫羽一直颤,手指抓紧,情绪激动,小腹又开始隐隐约约抽痛了。恰在此时,阿苏善惊慌地跑了进来,“可敦!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