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河东裴氏君子与清河沈氏嫡女的婚事,人尽皆知。
那现下,他谢无陵与沈玉娇的婚事,亦是天下尽知。
赐婚圣旨一出,先前那些背后嘀咕之人更是闭了嘴——
毕竟谁敢质疑这?桩婚事,便是质疑皇帝。
何况那镇北王,是真的护短。
上?回有位御史夫人在中秋宴上?说?沈氏女不为亡夫守寡,实乃不忠不贞、不孝不义,日后见了须得退避三舍,免得污了眼睛。
谢无陵直接派人将那御史夫人在平康坊喝花酒的弟弟捆了,衣衫不整丢到了那夫人面前,并放言:“夫人既是这?般容不得沙子的忠贞之人,也早日与令弟断绝关系,莫再来往为好。”
姐弟俩一个尖叫着捂眼,一个慌慌张张系着裤腰带,那场面当真是狼狈又滑稽。
后来那御史夫人被夫家训诫,也被娘家责怪,至今不肯出门见人。
沈玉娇听?闻此?事,与谢无陵道?:“你这?般鲁莽行事,也不怕得罪人。”
谢无陵不以为然:“谁叫她?嘀咕我媳妇。”
沈玉娇:“还未成婚,你别总把那称呼挂在嘴边,叫人听?到不好。”
“反正这?会儿也没外人。”
谢无陵望着她?薄红的脸庞,心口发烫,又怕唐突她?,只得尽力克制着,望天叹道?:“春日快些来吧。”
俩人的婚期便是定在三月初六,一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春日。
从婚期定t?下开始,谢无陵就是一个大写的急急急。
小侯爷霍云章取笑他:“沈娘子在她?家府邸又跑不了,你这?般猴急作甚?”
十六岁的小侯爷已长成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郎,听?闻镇南侯府已经开始给?他张罗起亲事,好叫他快些娶妻留嗣,远赴宁州,接过?霍老将军的担子。
因他生得俊俏,又是府中独苗,虽有女儿嫁过?去就守寡的风险,依旧有不少人家争先与霍家说?亲。
谢无陵端着酒杯,幽幽乜着他:“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叔我都?三十好几?了,我能?不急吗?”
况且小媳妇在婚礼上?都?被抢跑过?,不到最后一步,他这?颗心始终悬着。
霍云章并不知他那段惨痛回忆,只宽慰道?:“快了快了,年一过?完再熬熬就到三月了。”
说?得轻巧,谢无陵度日如年。
每日晨起第一件事,撕黄历。
撕了一张又一张,终于有一日,到了三月初六。
谢无陵站在那页黄历前许久,好半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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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
十年坚守,终于能?于今日名正言顺娶回他的小媳妇。
那一袭鲜亮的大红喜袍再次上?身,他跨着黑色骏马,带着十六人抬的大红花轿,在无数长安百姓的道?贺声中,迎他的新娘归家。
若说?谢无陵是急不可?待,沈玉娇则是平心静气。
毕竟不是初嫁的小娘子,真要算起来,这?已是她?第三次披上?婚服。
她?静坐在菱花镜前,由婢子们替她?描眉梳妆,喜婆边梳发边说?些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吉祥话。
王妃品阶的凤冠霞帔,可?谓是流光溢彩,精美无匹。
好看是好看,就是穿上?身,实在有些沉。
当她?一袭大红嫁衣出现在李氏面前,李氏霎时?红了眼圈,拉着她?的手道?:“好看,我家玉娘真好看。”
当年未能?亲眼看着女儿出嫁,一直是沈徽夫妇心头的遗憾。
而今那份遗憾也弥补上?了。
红妆盛服的沈氏玉娘,双珥照夜,煜煜垂晖,美若天仙。
一袭朱墨袍服的棣哥儿也走上?前:“阿娘,你今日特?别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