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祖母提到母亲,哪怕嘴上不说,语气和神态都充满不屑。
好似母亲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可为何男子纳妾、纳通房、置外室、狎妓,都是稀松平常之事呢?
贞洁这个字,难道只属于女子,不属于男子么。
棣哥儿不理解。
他试图从圣贤书里找答案,可圣贤书里并无答案,找来找去,只找出四个字,“自古以来”。
可自古以来,就一定是对的么?
于是他鼓足勇气来问父亲。
在他心里,父亲是这世上最渊博、最聪明之人,或许能得到答案。
然而,父亲却是长久的沉默。
暮春夜晚的风轻拂过他的袍袖,男人清隽如玉的面庞在月光下模糊。
就在棣哥儿觉得父亲也没有答案时,他开了口:“大抵因着,如今的世间是男子掌权。”
“男子掌权,定下的规矩自然也是要利好男子的。”
棣哥儿愣了愣,而后垂眸思索起来。
他是个早慧的孩子。
静了好一会儿,纳闷嘟哝:“这不公平。”
裴瑕黑眸轻动。
须臾,他道:“但你是男子。”
棣哥儿皱眉:“可男子也是阿娘肚子里出来的啊。”
裴瑕默了两息,问:“为何突然问这些。”
“我…我替阿娘不公,也心疼爹爹。”
棣哥儿一脸诚恳道:“倘若女子也能像男子一样娶妻纳妾,那爹爹和谢伯父都能名正言顺的陪在阿娘身边,一辈子也不用分开了。”
这话更是叫裴瑕一惊。
孩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
他拧起眉:“以后这种浑话,不许再说了。”
棣哥儿撇撇嘴。
果然,是他说错话了么。
可这些时日,他看谢伯父和爹爹相处得蛮好啊,而且他能同时拥有两个爹爹,他觉得很幸福。
谁会嫌爱少呢。
如果阿娘有两个好夫君,都去爱她,那岂不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吗。
只是大人世界的太多规矩,棣哥儿也不懂。
爹爹不许他说,他就不说了。
棣哥儿乖乖闭了嘴。
裴瑕却是被孩子这些大胆之语,搅乱心绪。
待到夜深人静,躺在床榻,心底更是冒出一个荒唐的声音——
“若是女子真能纳二夫,你可愿与谢无陵共侍一妻?”
念头甫一响起,裴瑕拧眉。
真是疯了。
他竟险些被个孩子带偏了。
二夫侍一妻,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