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传来与那眼神一样冷的声音:“过来。”
辛枫晏顿了一下,直起身,垂首走到床边。
这个距离,哪怕低着头,也完全能看得清穆潇的样子了。
穆潇的头发本来就特别短,头顶现在又多了圈绷带,显得有点滑稽,但看在辛枫晏眼中,只觉得心疼。
穆潇的脸色也不大好,透着点失血过后的蜡黄,他的身上穿的并不是低领的上衣,但仍能从领口处看到一点绷带的边缘,可想而知在衣服遮挡住看不见的地方究竟又有多少绷带,而绷带下又有多少伤口。
绷带上微微泛着点黄,那是擦在伤口上黄色的药水,渗透了出来。
一想到这些伤都是因自己而来,辛枫晏心里就难受的厉害,他忍耐着没有表现出来,又要向下跪:“家主……”
手上一紧,是另一只手拉了上来,那只手泛着冰凉,也没有多大力气,辛枫晏的心颤了一下,这第二次也没能顺利跪下去。
修长好看的手握着他的手,慢慢拉近,手的主人低下头来,略显苍白的嘴唇印上来,在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
冰冷的眼神和语调随之改变了,变成了辛枫晏熟悉的、又温暖又柔软的样子,这回里面还多了点委屈。
“阿宴,你的尾巴怎么不动了?不想见到我吗?”
辛枫晏吸了口气,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话一出口,穆潇就后悔了,阿宴身上肯定也很不舒服,哪里还能欢快地摇尾巴呢?
之前许思和薛雅洁的对话穆潇也听到了,他其实也想让许思下去,正在酝酿着怎么说呢,薛雅洁先了他一步。
而他在辛枫晏进来后表现的比较冷,是因为他太疼了,不绷着点,就得一边抽气一边说话了。
下午见几位长老时穆潇其实感觉还好,可能是刚醒来的原因,又或者陆医生给他用的药里有止痛的成分,虽然身上也挺疼,但不影响正常说话做事。
他那个时候还能下床走两步呢。
现在大约是药效过了,就变得特别疼,不止疼,还痒,穆潇觉得应该是伤口里的肉芽在生长着。
这倒是个好消息,说明身体正在恢复,而且他这是刚受伤,新肉就要长出来了,确实比普通人强了太多。
穆潇又在那只手背上亲了一下,“抱歉啊,阿宴,我没有……”
他想说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可话才说了一半,就见辛枫晏原本垂在身后的尾巴一下子翘起,紧接着飞速地左右摇晃起来,要是在两边各放个锣,没准都能敲得梆梆响呢。
辛枫晏的耳朵也完全立了起来,像两只长着毛毛的小雷达一样,转向了自己这边。
“阿宴,你……哈哈……”穆潇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笑到一半,又疼的嘶嘶抽起气。
“家主!”
辛枫晏反握住那只发凉的手,想去搀扶,又怕碰到伤口,最后只搭着穆潇的肩膀,扶着他帮他慢慢躺回去。
“叫什么……嘶……叫什么家主……”穆潇这回真的是边抽气边说话了,“跟我……呼……不用讲那些规矩……”
“您快别说话了!”
辛枫晏把枕头拉过来正了正,让穆潇躺的更舒服些,又把薄被盖在穆潇身上,然后在床边蹲下来,心疼地看着穆潇皱着眉,慢慢地调整呼吸。
“我……我不该来的,打扰了您休息……”
躺下之后终于感觉好点了,说话也正常多了,穆潇反手握住轻握着自己的手,在那只手的手背上捏了一下,“说什么呢,阿宴,别再让我生气了。”
不疼,但辛枫晏还是颤了一下。
穆潇还会亲他,还会叫他阿宴,还会笑的那么好看,穆潇还是那个穆潇,这让辛枫晏心里欢喜的什么似的,他没说出来,尾巴和耳朵的表现却代表了一切。
但确实,又不一样了。
辛枫晏很想贴一贴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很想像以前一样把尾巴缠在穆潇的手臂上,现在的穆潇又让他不敢太过造次,他得先得到允许才行。
“是,我记住了。”他道,“我不会再惹您生气了。”
穆潇都要气笑了,这还叫没惹自己生气?
这不每一个字都在让自己生气嘛!
做的事也让自己生气!
见面就要往下跪!身上还有伤呢,也不知道找地方坐着或者躺着,蹲那干什么!
不过辛枫晏毕竟受族里那么多的规矩“熏陶”了二十多年,一时改不过来也情有可原,穆潇叹了口气,“大度”地决定不“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