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州,雄州……
翁州牧还能?有几个女儿?不就是她阿娘从前哺育养大的翁绿萼!
黄姑被女儿攫住手?腕的力气弄得有些疼,听她这么说,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果真吗?我就知道,女公子生得美貌又聪明,定能?寻一门好亲事。”
韦伯兰见母亲这时候还抓不住重点,眼中?不耐一闪而过,却耐心地哄道:“阿娘,你不是说翁家娘子最是心善么?
我记得,你离开?翁家之时,她十分?不舍,哭着送你到雄州城门处还不愿走呢!如今咱们?日子难过,不如——”
黄姑自?是明白女儿话中?的未尽之意,但她有些犹豫:“我不过是照顾了女公子十几年,主?人?家又不是没有发工钱给我。如今女公子出嫁,成了他府女君,我又怎么能?厚着脸皮去?找她呢?那?不是给人?添麻烦吗?”
黄姑的思想十分?淳朴,韦伯兰却不喜母亲这样不知变通的性?子,只怒道:“你不去?便?不去?吧!之后阿兄再找人?要将我卖掉,你也别吭声!”
提起家里的一团乱麻,黄姑脸上的皱纹都随着那?阵悲苦的心情加深了不少。
“好,好吧……”
最终,她还是应承了下来。
待到翁绿萼她们?回府时,看见君侯府前的阍者正在驱赶着什?么人?。
她投去?好奇的一瞥,正好与?其中?一个年老些的妇人?对上了眼神。
“姁姐儿!姁姐儿!”黄姑激动又困窘地高声呼唤着她的乳名,在看清楚她美若明珠的脸庞时,情不自?禁地滑下两?行热泪来,“姁姐儿,你可还记得婢吗?”
翁绿萼不可置信地微微瞪圆了眼睛,随即点了点头:“黄姑,我怎会忘记你呢。”
见女君似是认得那?对母女,阍者有些讪讪地收了扫帚。
黄姑得了机会,哭着与?翁绿萼说着近年来的事,见她可怜,杏香也忍不住跟着抹了两?把泪。
翁临阳皱着眉看着黄姑身旁的那?个女子,眼神轻浮,外表老实而已。
妹妹心软,但他不会忘记,萧候可是个香饽饽。
绿萼是君侯府的女君,她既决定暂收留黄姑母女,给她们?找个活计做,翁临阳没有当面反对,只提醒了性?情更稳重的丹榴,要她多上些心,警惕着黄姑母女。
乱世之中?,没有谁值得托付全身心的信任。饶是黄姑曾经照顾了绿萼十三年,但几年过去?,谁知道她的脾气心性?有没有改变?
至于黄姑的女儿……
翁临阳眼皮微跳,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儿发生。
第27章第二十七章
翁临阳就是再不放心,也不得不踏上归家?的路途。
翁绿萼送他到平州城外的十里亭,还没来得及说话,成串的泪珠便?从她柔嫩腮边滑落,呼吸间亦带了些微的哭意。
翁临阳被她这副情状搅得心里发痛,他紧紧咬着牙,不叫自己和绿萼这样的小女儿家?一样露出哭相。
最后还是翁绿萼轻轻抽噎着,结束了这场悲伤的沉默:“时?辰不早了,阿兄上马吧。”
萧持松了口,她之后便?能正大光明地与父兄通信,虽说次数不能太多,但一年两三封,总是可以的。
翁临阳颔首,叮嘱她几句以自己为重的话,想起黄姑与她女儿韦伯兰,一时?间有些犹豫。
翁绿萼似是看出了他的为难,笑道:“阿兄不必为我担忧,我记挂着黄姑对我的哺育之恩,见她此时?狼狈,自然要拉她一把。但我也不会逞强,君侯府并不适合她们。再过些时?日,我会为她们安排新的去处。”
绿萼自小就灵透聪颖,翁临阳笑了笑:“倒是我多心了。罢了,如今这世道,人心不古,你知道多留些心眼就好。”
翁绿萼颔首,翁临阳不再犹豫,翻身上马,其余亲兵也跟着疾驰而?去,风中扬起的尘土中隐隐传来一句——“绿萼,回吧!”
负责护送女君出城相送其兄长的人是老熟人张翼,见翁临阳一队人马已?经?启程,他几步上前,请示她是否可以启程归家?。
归家?。所有人都在和她强调,如今平州君侯府,才是她的家?。
翁绿萼慢慢舒了一口气,点头:“有劳张羽林。走吧。”
杏香扶着她上了马车。
一路上都有些沉默,杏香抓耳挠腮地想让翁绿萼高兴起来,故意提起黄姑:“黄姑从前最是细心,女君生病时?没有胃口,只要黄姑端去一碗亲自熬的肉粥,女君就是快睡着了也要起来喝几口再睡。不知道这回婢开口求她传授一番烹饪那肉粥的秘诀,黄姑会不会答应。”
提起从前,翁绿萼一笑。
“黄姑也是可怜。带着女儿改嫁到重州,本以为后半生能安安稳稳过下去,但家?里男人死得早,如今是她那继子当家?,婢听?说,韦伯兰就是怕被她继兄卖到秦楼楚馆那样的下流地方,才卷了家?里的钱,带着黄姑到了平州。”
杏香说得确有其事,翁绿萼有些惊讶,她昨日将人安顿在芳菲苑的后罩房后,见黄姑与韦伯兰皆是一脸菜色,看着又饥又饿,疲累交加,便?没有再打扰她们,只让留在芳菲苑的两个婆子费心照顾一下她们母女,让朝颜送去了换洗的衣服与好克化的吃食,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