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她对“雨农先生”的身份已经心里清楚,但她却直觉这事不能明说。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女人有一种愚蠢的天真和坚持,所以她才会问,周先生希望她怎么看。
“但说无妨。”
“据我所知,东亚的文化里,极其讲究忠诚。我很难理解那种……所谓的宁死不屈。”
“哦?”周佛海有点兴趣,“继续说。”
“我承认忠诚很重要,比财富和权力重要,但是和性命相比,我认为性命更重要。”
“所以?”
“我不太明白,周先生希望我说出什么样的答案,毕竟,忠诚没错,审时度势也没错。”
周佛海问:“那你会做一个怎样的人?”
“理想状态下,做一个忠诚的人。”
可现实又怎会是“理想状态下”呢?
“你胆子倒挺大。”周佛海话里虽带着责怪,面上却擒了笑,丁薇的答案,深得他心。
“我和周先生能坐在一起,我愿意为周先生办事,难道不就是因为我们看法一致吗?”
“有道理。”周佛海道,“有没有想过——算了。”
“周先生?”
周佛海的欲言又止让丁薇奇怪:“您想说什么?”
“等你孩子出生以后再说吧!”
周佛海不说,丁薇便不追问。
离开之前,周佛海却又叫住了她:“明台真的是毒蝎吗?”
丁薇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我不知道。”
“那我换个问法,汪曼春是抗日分子吗?我要听实话。”
“对不起周先生,我不知道。”丁薇坚持着自己在这件事中的身份,“我和汪曼春是私人恩怨,至于密码本,还有第三战区,从我的角度,都是意外。”
“意外?”周佛海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说给丁薇听,“很不错的意外。”
“不错?梁仲春死了家属,明家差点也都死在汪曼春手里,这是不错?”
丁薇的恼怒不似作伪,汪曼春的越狱又确实不可能是明家安排,周佛海心里的疑虑散了大半。他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信封:“回去看,看完就销毁了吧!”
手里的这个信封很轻,但直觉告诉丁薇,这封信的内容,只怕不轻。
她点了点头,将信封收好。等在外面的阿诚将她接回明家。
回到家后,丁薇书房里打开了周佛海给她的那个信封。
是日文。
整整两页的日文。
丁薇想,看来这封信不是给自己的。
“阿诚,”丁薇问阿诚,“明楼什么时候回来?”
虽然现在是正月,但是市政府办公厅的人,却没几天休息。中午明楼吃了饭,就匆忙去了特高课。横田中佐新官上任,整个上海滩风声鹤唳。
“晚饭前应该会回来吧?”阿诚陪着丁薇出门,也不太清楚明楼的具体情况,“我去问问?”
“没关系,不必催他。”丁薇并非不识日文,只不过她有些捉摸不透周佛海的意思,想要和明楼商量,若是她此刻急着找明楼回来,周佛海便会知道她懂日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