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间整理行李,郝泽宇坐在一边看着,感慨自己预知了命运,“你看吧,我果然运气不好。”
“可架不住我准备充分啊,”我从背包里拿出睡袋,“我还以为助理只能睡大通铺呢,没想到还能睡客厅沙发……”
正说着,隔壁电视声传来。郝泽宇摸了摸墙,又噘嘴,“隔音真差。”
“隔音差不怕啊,”我又翻另一个行李箱,拿出耳塞,“这耳塞可好使了,闹铃声都听不见。”
“可我老丢耳塞。”
“没事,我带了好几盒呢,你就是一天丢一副,咱们也能坚持到杀青。”
郝泽宇笑了,“福子,你可真招人稀罕。”
“那当然,因为我美嘛。”
他摇头,特郑重地跟我扯淡,“福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因为你没被这个世界温柔善待,但你却温柔善待这个世界。”
大白天的,说什么深夜鸡汤啊,听上去怪恶心的。我过去扯他嘴,“祖宗,别在这儿抒情了!明天要拍的台词你背熟了没有!”
然而这句话我还是记下来,发在了郝泽宇的微博,转发破千。老牛也喜欢这句话,赞叹说有我的风格,高浓度鸡精勾兑的鸡汤。我跟老牛暗自合计,万一拍片不成功,干脆让郝泽宇转型当偶像作家吧,有我这个二道贩子,和老牛这个中文系高才生在幕后代笔,市面上那些流行的鸡汤文作家,都得死!
〔五〕
第二天就是开机仪式,香港人挺迷信的,一堆人举着香,对着一个猪头各种拜。
我第一次见,觉得好笑。我问制片主任,拜完之后,那猪头怎么办。
“扔掉啊。”
“可惜了,卤一下,应该挺好吃的。”
第一场戏,郝泽宇需要吊威亚,他还挺兴奋的。然而真正拍起来,兴奋的就不是他的情绪,而是他的痛感神经了。
我在旁边看都疼,细细的钢绳索吊着铁裤衩,受力点都在胯下。可以想象他胯下的蛋蛋正在被各种揉挤,我感同身受地特想吃俩白煮蛋。
上完厕所,我看到正在放饭,我第一次在剧组吃饭,唯恐自己落下,赶紧抢了两盒盒饭。剧组的盒饭闻上去就挺诱人的,我抱在怀里,回到拍摄现场,人都不见了,却只剩吊着威亚的郝泽宇一副书生打扮,坐在树上,远远看上去,像是古代的农民工在上吊维权要工钱。
“人呢?”
“都去吃饭了。”
“怎么不放你下来啊。”
“导演说好不容易找好角度,我要下去,还得重新弄几小时,我还得受罪。”
“你饿吗?”
“有点,可现在吃,待会吐了怎么办?”
“那也得吃点啊。”
树还挺高的——剧组真牛,哪儿找的这么高的树,我踮起脚都不能把盒饭递过去。
旁边有灯光师用的人字梯,我搬过去,爬到最上面,发现郝泽宇的手被威亚的牵引绳牵制,抬不起胳膊。我用牙把一次性筷子咬开,打开盒饭,喂他吃几口。
“别光给我菜啊,给我几口饭。”他吃得挺香,香得我咽口水。
他说:“你也吃几口啊。”我想找新筷子,他皱眉头,“我不嫌弃你。”
我想想也是,都是一起睡过的战友了,使一个筷子也没什么。就这样喂他吃几口,然后我吃几口——为将来给孩子喂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也许是大脑离地久了,思考都变得深刻了,我忍不住感慨,“拍电影可真有意思,吃饭都要脚不沾地。”
“我也纳闷呢,以前拍电视剧挺舒服的啊,最多熬熬夜。台词背不下来,嘴里念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后期还有配音演员补台词呢。”
他想了想,“当然,那会儿我比较红,不好好演戏,剧组还给我找个替身,专门在早晨起不来的时候,补我镜头。红可真好。”
“打戏咱们就不能找替身吗?”
郝泽宇看周围没人,小声跟我说,“我也想,可我不敢,拍第一场戏就找替身,不好吧?”
“可他们也不能把咱们晾在这儿啊。”
“这不挺好嘛,上面空气新鲜啊,还能看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