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昨晚领头大哥说的,“你俩哪儿般配啊?”大哥真善良,还用般配这词儿,我俩根本就是人类形象上的两极。
也别这么想,也许我心灵美?想到这儿,我更难受了。我特爱背地里说人坏话,我心灵也很丑啊!不知道怎么了,一向得过且过的我,在这个宿醉的早晨,自信心开始全盘崩塌。
郝泽宇不知道我内心翻江倒海,放下电话,带我出去吃饭。去了才知道,东北人口中的吃饭,还得喝酒。
领头大哥说得好,昨天喝得有点多,今儿再喝一点“透一透”。
我是没法“透一透”了,喝了两碗粥之后,就开始发呆,待得遗世而独立,白貂大嫂看出我的意兴阑珊,说让他们男人喝死去吧,让我陪她算命去。
我一听就来兴趣了。跳大神、狐仙……东北的迷信活动,都显得高级而神秘。
郝泽宇有点不放心,想跟我去,被白貂大嫂呵斥住:“你干脆呼她身上得了,一刻见不着都不行啊?”
我懂郝泽宇,我这人习惯性丢人兼惹祸,得有熟人看着。
大嫂义薄云天,“她就是把哈尔滨砸了,也有我罩着呢!”
领头大哥特担心,“你不把哈尔滨砸了,就不错了。”临走时他还嘱咐,“媳妇儿,开车悠着点,新车啊……”东北男的可真啰唆啊。
但坐上车,我决定收回这句话。我白貂大嫂车技不行,车胆却很大,哈尔滨的路都是斜着的,大嫂车开得横冲直撞,险象环生,前面奥迪别到我们车,大嫂直接收掉车棚,站在轿跑里跟他对骂。
终于活着到了算命地点。本来我以为是个茶馆,或者特古色古香的庙宇,结果是一特老旧的小区。白貂大嫂停车——说是停车,莫不如说就是倒车撞墙。
我心疼后车灯,大嫂不在意,“嗨,就膈应把车当祖宗伺候。”
进了门,客厅坐满了人,中老年妇女偏多,也有几个面目模糊的男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大家都跟商量好似的,都穿着深色衣服。有人抽烟,烟雾中,整个屋子最惹人注目的也就是我白貂大嫂。大嫂跟一个助手样子的人耳语一番,我们加塞就进去了。
大仙儿也不是说话就捻胡子的白胡子老头,是一中年妇女,眼神凛冽,说是一精明的乡镇女企业家也行。东北的大仙儿都请神上身,开头她念叨了几句,我没听明白,大概就是“急急如律令”或者“玉皇大帝快显灵”之类的?然后她半闭上眼睛,头上下地晃。
白貂大嫂先问生意。
生意嘛,大仙儿说明年赚不到什么钱,但得稳住,以后能不能躺着赚钱,就看明年了。
大嫂一脸“就这样?”的表情,我也不满意,这种套路话,我也能编一堆。
大仙儿睁开眼睛,说别不满意了,你今年赚不少了。
大嫂心满意足地点头。她把头一伸,声音小了一点,又问,“那我还想问……”
大仙儿打断她,“不用问了,你俩就这样了。”
大嫂叹了一口气。
我的八卦心燃起来了,什么事儿,让女王也有意难平的时候?
大仙儿又说,“不用不甘心,施比受有福,这些年你不也享受到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白貂大嫂脸上些许的犹豫消散,又恢复成生猛的模样。
我看都问完了,站起来就要走。大嫂拉住我,“哎,还有你呢?”
我还算命?大嫂睁眼说瞎话,“听说大仙儿你算得准,我弟妹,特意从北京来找您的。”
大仙儿同意了。
我努力地想了想,问:“我姥姥吧,死了有几年了,但老来找我,这事儿您能管吗?”
大仙儿问我:“怕吗?”
“我倒不怕,我姥姥活着的时候,就老跟我吵架,死了,也是跟我斗嘴,没什么分别。”
大仙儿点点头,“不怕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你累点。”
大仙儿要了我的八字掐指一算,脸上一笑,“过去几年,你走霉运呀。”
“哎,习惯了,霉运我也当好日子过。”
大仙儿眼中精光一现,上下打量我——话说自从我进屋,她好像就没正眼看看我,“有对象了吧?”
“嗯,刚有。”
“你对象挺有眼光,你呀,旺夫命。”
白貂大嫂比我兴奋,“这我得跟小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