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特利索地承认自己虚荣,“那身貂的确加分!不过最关键,是我觉得你活得有劲儿了,这才像个女人,这才不像他家蔫了吧唧的遗老遗少。你活了三十年了,终于不是那个怂嗒嗒、傻乎乎、永远认命的大福子了。”
妈从来没夸过我,我有点不适应,“妈您好好说话,千万别夸人……”
妈踹我一脚,“别给你点好脸你就往上贴,我还有一棒子没抡你呢。你这劲儿吧,悠着点使。减肥可没那么容易,好多时候,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偿所愿——不是这样的!别人饿了就能瘦,就你这基因,你得付出比别人高百倍的代价。不过,失败了也没事,大不了你继续回来住这破屋子,妈在这儿,你爸也在这儿。”
我张开双臂,要给妈一个拥抱……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妈突然问我,“哎,你饿不饿,陪我吃点泡面?”
我崩溃了,“不要在这么柔情的时刻,说泡面这么低俗的话题行吗?泡面最胖人了!您还让不让我减肥!”
“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啊。”
妈气坏了我,气得我吃了两包辛拉面。泡面犹如安眠药,我仿佛一个不羁少女,躺在床上直犯困。
不行,还不能睡。我给老牛的助理发信息:“你说的那个泰国减肥药,好买吗?我想试试。”没错,肥还得减。妈起码还有个十八岁的样子撑着她胖,我呢,总得给自己留点念想吧。
〔五〕
泰国减肥药特别好,我过上了今儿瘦三斤明儿胖五斤的好日子,整天提心吊胆的,性格也变得特浓烈——我为自己点赞,浓烈这个词儿用得真恰当。
我眼睛开始不容沙子。什么是沙子?瘦子就是沙子。
有一次,我和老牛在星巴克买咖啡,排队呢,轮到我们时,一特瘦的网红脸插队,老牛说她,她还特理直气壮,嚣张得很。这网红脸太瘦了,瘦得我想替天行道。
我伸出胳膊,把她拽到队伍后面,“整容了也得排队啊。”
老牛吃惊地看着我,眼神的意思大概是“行啊你”。
网红脸瞪我,“有病吧你,谁整容了?”
我端详她,如数家珍,“鼻子垫了鼻翼缩了眼角开了……你出门拿什么包啊!钱啊卡啊藏在你这欧式大双眼皮里算了。”
“死肥猪你说谁呢!”
在我减肥减得痛不欲生的时候,敢提肥字,算你命薄。那网红脸伸手要挠我,老牛还没反应过来,哪想着我应声倒下,扒着那女的腿,愉快地捂住肚子,“哎哟,要流产了……”
老牛跟网红脸都愣了。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老牛的反应特渣,连忙解释,“不是我的!”
网红脸打着滚似的逃走。
已经被吓着的星巴克店员问,“谁……谁的美式……”
我起来,跟没事人一样,“哦,我的,能帮我打包吗?”
后来参加一局,一穿旗袍的女的,是画廊经纪,一见我,就演1987年版《红楼梦》,“早就听说姐姐了,今儿才得见,果然是一顶一的人尖儿。”
我粗俗惯了,猛听这种说话方式,跟让人抽嘴巴似的。
“别的本事我是没有的,不过是略懂些字画收藏,不比姐姐……”
我刚吃完减肥药,亢奋正无处发泄呢,看着她那水蛇腰就不顺眼。
我开口:“巧了,我也爱好收藏。”
“收藏什么?”
“人民币。”
老牛听闻,联想到我最近的行径,忍不住说:“你近来怼人有点上瘾啊?”
我犹不解恨,“嘚瑟的瘦子,都应该怼死!死!”
“最近圈内都传,郝泽宇的宣传总监,特会怼人。”
当事人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能够啊!我是别人捅我一刀,还会帮忙拔刀生怕累到别人的那种人呀。”
“要不是我知道你这是吃减肥药吃得性情大变,还以为这是大明星的女朋友在跟我叫嚣呢。”他想了想,“这减肥药真够逗的,你这种人吃了都会怼人了。”
我不忿,“那您这辈子可能长期服用这种减肥药。”
老牛翻了个高贵的白眼,“那是我的前半生,自从郝泽宇红了之后,我可心平气和了。”他转了转眼珠,一脸幸灾乐祸,“我也让你心平气和一下吧,郝泽宇花了一百万买张画,这事儿你知道不?”